慕陽
20個“為什么”點燃沉睡的愛
梅婷與曾劍相識于2012年秋。這年10月,電影《推拿》在南京開機,梅婷既是這部影片的監制,又扮演女主角都紅,曾劍則擔綱首席攝影師。作為劇組的頂梁柱,兩人每天有十幾個小時的工作接觸。梅婷溫婉美麗,演技精湛;曾劍眉清目秀,才華橫溢。兩人彼此相互欣賞。
梅婷在南京出生、長大,父母和哥哥都生活在那里。然而梅婷非常自律,進劇組以后,從未在工作時間回過家;她與普通演職人員一道吃盒飯,住普通賓館。每天早上開工,梅婷總是第一個到片場,她不玩手機不閑聊,而是安靜地坐在馬扎上背臺詞。梅婷的低調務實,與曾劍的處世態度非常契合,兩人合作格外愉快。
曾劍是浙江長興人,畢業于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曾是《觀音山》《浮城謎事》《春風沉醉的晚上》等影片的攝影師、剪輯師,榮膺過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剪輯獎。因忙于事業,曾劍年逾而立依然單身。一個多月的頻繁接觸,他不知不覺愛上了梅婷。但曾劍覺得自己跟梅婷不對等,便把這份感情埋在了心底。
這年12月6日,因為下雨劇組沒開工,曾劍獨自站在賓館門前的臺階上拍雨景。這時,雨中走來一位高大帥氣的陌生男子,禮貌地跟曾劍打聽:“請問3011房間從哪邊上去?”梅婷住在3011房間,難道這個男人在追求她?曾劍警覺起來,問:“你是誰?”“我是梅婷的哥哥,給他送鹽水鴨?!痹鴦σ宦犻L舒了一口氣,熱心地將對方領進了梅婷的房間。
次日中午,梅婷在片場吃盒飯,曾劍來到她身邊,夸張地賣起了關子:“昨天我的血壓突然飆升到180,你猜我受了什么刺激?”梅婷一臉迷惘地看著他,連猜了幾次,都被曾劍否定了。最后曾劍揭開了謎底:“你哥來給你送鹽水鴨,我以為他是你男朋友,真害怕自己沒機會了。”原來曾劍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是委婉地向自己表達愛情。梅婷心如鹿撞,直言不諱地拒絕道:“咱倆不合適,別在我身上浪費感情。”說完,她端著盒飯走開了,將曾劍晾在了一邊。
然而,梅婷的心還是失去了平靜。夜里,她獨自在賓館黯然神傷。平心而論,曾劍各方面都很優秀,與他在一起舒心踏實。然而,自己與前夫有過5年婚姻,而曾劍是未婚男孩,且比自己小3歲。劇組是個容易產生快餐愛情的地方,誰知曾劍是三分鐘熱情,還是真心愛自己?這樣一想,梅婷覺得自己更要慎重。
梅婷本以為曾劍會知難而退,誰知他又出新招了。12月11日,導演婁燁認真地與梅婷交心:“我和曾劍相識10多年了,對他非常了解。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善良寬容的男人,能給你幸福?!痹瓉韸錈钍窃鴦φ垇淼摹罢f客”,梅婷不忍拂他的面子,提筆在紙上寫了20個“為什么”,托婁燁交給曾劍。
翌日晚上8點,曾劍忐忑不安地叩開了梅婷的房門。梅婷把一個個問題拋向他,想讓他知難而退。梅婷問:“你愛我什么?”曾劍凝視梅婷3秒鐘,真誠地回答:“愛不需要理由,在我眼里你的一切都是獨一無二的?!泵锋糜謫枺骸拔也粫匆伦鲲?,不會做家務,不會照顧人,你敢與這樣的女人一起生活嗎?”曾劍咧嘴一笑:“這些我都會,我愿意一輩子呵護你照顧你?!贝撕螅锋玫膯栴}越來越尖銳:“我離過婚,你不怕別人指指點點嗎?”“梅是霜后艷,瓜是苦后甜。有過婚姻歷練你更懂珍惜,我有什么理由在乎世俗眼光?”……20個問題回答完畢,一個善良執著、敢作敢為、頂天立地的曾劍呈現在了梅婷面前。梅婷百感交集……
明星兒媳心里硌塊小石子
2012年12月21日,《推拿》順利殺青,梅婷和曾劍沒有隨劇組返回北京,而是留在南京準備拜見雙方父母。自從2007年與前夫離異,梅婷的個人問題一直是父母的心病。梅家父母都是當地的軍醫,開明、有涵養,做事嚴謹。得知女兒交了個攝影師男朋友,老兩口以為曾劍留長頭發、大胡子,生活邋遢,心里沒有好感。誰知見面后才發現,曾劍陽光儒雅、英俊帥氣,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人,老兩口頓時放下心來。梅父只向曾劍提了一個要求:“我們不要求你讓梅婷大富大貴,只希望你讓她過得舒心,別讓我們做父母的操心?!痹鴦ο蛎芳胰顺兄Z:“我會像哥哥呵護妹妹一樣疼她愛她,讓她幸福。”
隨后,曾劍帶著梅婷趕回家鄉浙江長興與父母見面。曾劍的父親曾慶志退休前是長興電廠的保衛科長,母親也曾是該廠職工。他們多年前就看過梅婷主演的《紅色戀人》《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等影視劇,對梅婷的名字并不陌生??梢幌氲竭@位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將走入自己的家庭,成為自己的兒媳,曾家父母心里就緊張、忐忑。
梅婷在客廳喝茶時,曾母將兒子拉進書房,說:“咱們是普通工薪家庭,與梅婷不是一個層面的人,她買雙鞋子就三四千塊,買個包好幾萬元,跟咱們的生活能合拍嗎?我不贊成你和她在一起,否則你將來有受不完的氣?!痹鴦q解道:“媽,你不了解梅婷,她低調樸實,平時生活很節儉。她是有高檔衣服和鞋子,但那都是工作需要?!痹竾@口氣說:“兒呀,你要面對現實,如果以后你過得不好,我和你爸的晚年也會凄凄慘慘。”解釋再多,一時也無法改變父母對梅婷的看法,曾劍索性不再吱聲。他想,以后接觸多了,父母會了解梅婷。
第二天,梅婷與曾劍離開長興回南京。路上梅婷問:“我感覺你爸媽對我不太熱情,是不是他們對我有意見?”曾劍實話實說:“他們覺得你是大明星,我是普通人,咱們在一起不對等?!痹瓉頊使挪粴g迎自己,梅婷心里有些不舒服。
2012年12月28日,梅婷與曾劍低調在香港成婚。他們沒有向媒體發請帖,沒有宴請雙方父母及賓客,兩人在酒店吃了一頓自助餐就算結婚了。梅婷和曾劍的工作重心在北京,但因兩邊父母都在南方,他們將家安在了南京。2013年2月24日,正逢傳統的元宵佳節,梅婷隨丈夫從北京趕赴長興看望公公婆婆。
這是梅婷婚后第一次回婆家,曾家父母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喜慶,反而有些心事重重。這給梅婷帶來了壓力,她生氣地對丈夫說:“咱們也見過你爸媽了,現在就回南京吧!”曾劍不依:“那怎么行?飯也不吃,我爸媽會怎么想?鄰居和親戚會怎么看我們?”換位思考,梅婷沒有為難丈夫。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時,曾慶志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小梅,如果飯菜不合你口味,請多包涵。要是我們說話不得體,你別往心里去。”梅婷禮貌地一笑說:“爸、媽,我和曾劍結婚了就是曾家的人,你們別太生分?!边@時,親戚給曾母打電話:“聽說曾劍和梅婷結婚了?你們家娶了這樣一位大明星做兒媳,應該請客慶賀一下。”曾母走進臥室,低聲說:“我和老曾煩著呢!小劍是普通人,誰知他們能不能白頭偕老?”盡管聲音很低,梅婷還是隱約聽明白了。婆婆的想法無可厚非,可她就是難以接受。
此后,公婆就像硌在梅婷心里的一塊石子,她害怕見他們,不再回長興。一次,婆婆來南京治療高血壓,順便在兒子兒媳家小住。梅婷將公公婆婆當客人看待,曾劍陪父母在客廳里看電視聊天時,梅婷一個人待在書房里上網、看書。曾劍幾次過來悄悄對她說:“陪我爸媽拉拉家常吧,否則他們會以為你對他們有意見。”梅婷眼睛不看丈夫,說:“沒共同話題,說什么呀?”曾劍只好作罷。公公婆婆在家里住了3天,梅婷和他們說話不超過10句。在她看來,自己是和曾劍生活,跟公婆關系好不好無所謂。
沒過多久,電廠組織退休職工到南京春游,曾慶志夫婦參加了。梅家父母知道后跟女兒女婿商量:“親家上次來南京,我們沒機會見上面,這次請他們來家里吃頓便飯吧!”梅婷不顧丈夫在場,阻止父母:“我看沒這個必要,大家很生分,在一起都不自在?!痹鴦戳嗣锋靡谎?,臉上有些掛不住。
女婿走后,梅母開導女兒:“你和曾劍結婚,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他的父母他的社會關系,你都得接納。和公婆關系不融洽,久而久之會影響夫妻感情。你這么做,考慮過曾劍的感受嗎?他待我和你爸像親生父母,你怎么能這樣冷落他的父母?”梅婷無言,但陷入了深思……
賢惠煲就一鍋親情靚湯
回家的路上,曾劍悶悶不樂,看得出來他有心事。梅婷輕聲問:“是不是我讓你難過了?”曾劍一聲嘆息,說:“我在網上看到一個段子,說生兒子是生了一個敵人,長大再帶回一個仇人。生女兒是生了一個親人,長大再帶回一個仆人?!币痪湓挘屆锋脺I流滿面。
是呀,公婆給自己培養了一名優秀丈夫,自己應該以一顆感恩的心對待他們。晚上,梅婷推心置腹地與丈夫溝通:“回顧咱們的生活,我很有感觸。老公,以后我會像你愛我父母一樣愛你爸媽。你爸媽不了解我,以后我會多創造機會與他們接觸?!痹谠鴦π哪恐?,梅婷與父母是最重要的人,他希望他們彼此心中都裝滿愛,和諧相處。曾劍握緊梅婷的手說:“我替爸媽感謝你,聽你這樣說我就沒有顧慮了。”
從那以后,為了與公公婆婆多接觸,梅婷著實動了一番腦筋。初春,南京郊外北固山的梅花開了,她邀請公婆到南京賞梅;錢塘江漲潮了,她和丈夫開車回長興,載著公婆到下沙大橋看海潮。她甚至主動給婆婆打電話:“媽,我最近學會了做桂花糕,您和爸過來嘗嘗我的手藝吧!”從長興到南京坐高鐵只要40分鐘,曾慶志夫婦很快就趕了過來。梅婷安置公公婆婆在客廳看電視吃水果,自己高挽袖管進廚房忙碌。她將糯米、桂花、料酒等食材攪拌均勻,然后放進蒸鍋里,一個小時后,香噴噴的桂花糕就出鍋了。
曾母一聞,贊嘆道:“真香,可我血糖偏高不敢吃?!泵锋眯χf:“媽,我早就考慮到了,桂花糕沒有放糖,里面的甜味是蜂蜜散發出來的。蜂蜜主要含的是果糖和葡萄糖,都可以直接被人體吸收,不會導致高血糖。您和爸放心吃,不要有心理負擔?!甭撓氲阶约阂郧皩γ锋玫钠娕c誤解,婆婆眼眶頓時紅了,不知說什么好。為調節氣氛,曾慶志嘗了一口,幽默地說:“影后兒媳做的桂花糕,味道就是不一般?!倍旱靡患胰硕奸_懷大笑。
不久,梅婷主演的電視劇《父母愛情》在南京補拍鏡頭,她將公婆帶進劇組開眼界。在這部戲里,梅婷扮演5個孩子的母親。下了戲,梅婷坐在凳子上看劇本,孩子們圍著她,有的摸她頭發,有的捏她鼻子……梅婷不急不惱,一臉恬靜,眼里流露出濃濃愛意。一次,一個小演員感冒了,梅婷又是給他熬姜湯,又是送他去醫院打點滴,忙到半夜才睡。朝夕相處中,公公婆婆看到了梅婷的善良與愛心,不由得百感交集:“小婷,以前我們對你不了解,有些誤會,請多包涵?!泵锋眯χ蚬骸霸鴦κ菙z影師,靠眼睛吃飯,他挑選終身伴侶怎么會看走眼?”
2013年6月,梅婷已有6個月身孕,一心一意在南京養胎,曾慶志和老伴經常過來照顧她。他們給梅婷穿襪子、系鞋帶,攙扶她到院子里曬太陽。一天晚飯后,曾劍抱出字典,準備和梅婷給寶寶起名字。梅婷告訴丈夫:“為曾家第三代起名字的權利,應該交給爺爺奶奶?!痹鴳c志覺察出自己在兒媳心目中的分量,爽快地給寶寶起乳名“快快”,寓意寶寶一生快樂幸福。這年9月27日,梅婷在香港剖腹產下女兒快快,一個月后,一家三口返回南京。曾慶志夫婦趕過來看望孫女和兒媳,賢惠的梅婷從不讓公婆熬夜,堅持晚上自己帶孩子睡。
曾慶志和老伴兄弟姐妹多,他們都想去南京看望寶寶。老兩口擔心去那么多人會打亂梅婷的生活,便婉拒了,但心里很不是滋味。梅婷知道公婆的心結后,大度地說:“爸、媽,咱們是一家人,親戚哪有不相互走動的?人多熱鬧嘛!”幾天后,10多個親戚擁到了梅婷家里,梅婷夫婦請他們在酒店吃飯,晚上家里住不下,梅婷就安排其中幾位親戚住到她娘家。親戚們離開時,梅婷還給每個人打發車費和回禮。他們羨慕曾慶志夫婦:“你們真有福氣,娶了個這么好的兒媳!”兒媳用賢惠煲出的親情靚湯,讓曾慶志和老伴心里樂開了花。
因為兒媳是大明星,曾慶志夫婦也成了當地的名人。經常有人問他們:“梅婷名氣那么大,而你們是普通的老頭老太太,她待你們好嗎?”曾家父母咧嘴一笑:“好著呢,照顧我們比親生女兒還細心?!痹诖蠹业馁潎@聲中,曾慶志夫婦一臉的自豪與驕傲。
梅婷與公婆關系的融洽和諧,反過來滋潤了夫妻關系。曾劍更加疼愛體貼妻子,女兒降生后,他推掉工作,全心全意在家做奶爸。他熟練地給女兒洗澡、換尿片、喂水;梅婷堅持母乳喂養,曾劍每隔兩天就去超市采購一次,還專門給妻子煲豬腳黃豆湯。
2014年2月16日,巨大榮耀籠罩曾劍:因為影片《推拿》的精彩攝影,他喜獲第64屆國際柏林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獎。當天,夫妻倆守在電視機前看頒獎實況,梅婷問丈夫:“你在家里做奶爸,沒能去柏林走紅毯領獎,遺憾嗎?”曾劍憨厚一笑:“不遺憾,在我心目中,你和寶寶的分量永遠最重。攝影師的價值永遠在幕后。”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