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多多黛 金鱗

一
一到年關，柳絮是最忙的，不僅得忙工作，還要準備各種新年禮物。
柳絮一向喜歡淘寶購物，老爸老媽的羽絨服，姥姥的鵝絨被，大侄女的HELLO KITTY系列的文具，嫂子的塑形內衣……，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半月，一共有十五個人的禮物搞定，按照兩天搞定一個人的禮物速度，絕對不成問題。
十五個快遞，足以讓柳絮跟負責這棟快遞小哥的關系熟到五成。
在第六個快遞到的時候，柳絮正忙著報表，接過快遞，就準備簽字，快遞小哥嘴角上揚四十五度，一個很迷人的笑容，他善意提醒，你買的一套瓷器餐具，還是先驗貨再簽字，免得吃虧。
桌子上的報表，剛才頭兒強調，十分鐘后必須上繳，她根本沒時間驗貨。正在面露難為之色，快遞小哥說，要不，我幫你驗貨。
說完，他從包里掏出小刀，劃開了包裝，果然如他所說，一個碟子碎了。
你拒簽吧。
謝謝你了。
不用謝，為人民服務嘛。
因為這一檔事，柳絮注意到眼前這個快遞小哥，一米八的個子，棱角分明的臉上，洋溢著微笑，看上去的確很舒服。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一女同事笑著打趣道，帥哥嘛，自然有相通之處，所以當然看著眼熟。
二
柳絮網購次數雖多，但是卻常失手。給姥姥買的鵝絨被，她體驗了一個晚上，到處掉毛，看著那跟下了雪似的床，她欲哭無淚，已經簽字收貨，甚至為了幾塊錢的好評返現金券，她已經給了好評。
呆坐在電腦前，各種心情不好。
網購小姐，你的快遞到了。
接過快遞，簽了字。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奪過快遞小哥手中的單子，打開盒子驗貨，一套火紅色的內衣，是送嫂子的，沒斷帶，各種完好無損。
把單子遞給快遞小哥時，柳絮才注意到他的臉已經紅到耳根，這時柳絮才意識到什么。
不好意思，收次品收怕了，送人的，怕搞的太難看。
沒事的。
那天下班，柳絮特意晚走了一會，因為還要給姥姥另購鵝絨被。
從公司出去，這個城市已華燈初上，冬天的夜有些冷，柳絮豎起衣領，準備投入夜色中。直到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
網購小姐，圣誕節快樂，晚上沒事一起吃飯吧。
快遞小哥神情落寞，與平時送快遞時判若兩人。而且，這個邀請太突兀了。
一起去吃火鍋吧。
看在他幫我驗貨，總是微笑服務的分上，就同他一起去吃吧。柳絮一邊在內心安慰自己，一邊點頭說好。
柳絮你好，我叫張毅，謝謝你接受我的邀請。
兩個人裹緊衣服，行走在昏黃的路燈下，像是情侶。柳絮很久都沒有這樣，跟一個異性走在一塊，心里如懷揣了一個小兔子似的，蹦蹦直跳。快遞小哥張毅兩只手插在口袋里，嘴巴里哼著歌曲。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你記得嗎？”
這歌柳絮聽過，是今年特別紅火的一個電視劇《咱們結婚吧》的主題曲，張毅的嗓音很好，音域很寬。
火鍋店人滿為患，只是，兩個人順利進入了一個包廂，根本不需要等號排隊。張毅一邊脫外套一邊說，我提前訂了包廂。
鍋底熱了，張毅忙著燙菜。兩個人吃著喝著。
只是張毅有些不勝酒力，只不過一廳啤酒，說話恍惚已有一些醉意。柳絮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中如開了一扇門，很多話都說了出來，比如那段長達四年無疾而終的戀情。
后來怎么回去的，柳絮不記得了，醒來時，發現自己安然躺在家里的床上，保溫杯里，滿滿的熱水，杯底有幾個字——我喜歡你。
三
柳絮從不相信一見鐘情，她和前男友，從初中到高中，同學六年，結束同學關系，開始戀人關系，結束戀人關系變成了陌路人。十一年，都鎖不住一段情，何況，只是見幾面，吃頓飯。
柳絮扔了紙條，倒掉溫開水，只當一切都沒來過。張毅依舊來這棟樓送快遞，柳絮只跟同事說，有她的快遞，幫忙簽收一下。
還有三個快遞，距離下單已經有了七天之久，依舊沒到貨。柳絮上網查快遞狀態，已經到達本城的送貨員手中，為何遲遲沒送到，同事只說，是那個快遞小哥，不讓代簽收，只允許本人簽收。
我投訴他。柳絮氣呼呼地說。
電話剛打通，那邊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是張毅。說他等這個電話很久了，她那三樣快遞，他幫她驗貨了，質量太差，所以她擅自做主，退貨了。
你憑什么幫我驗貨，我要投訴你。沒想到這個張毅這么自大，居然擅自打開她的包裹。
憑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投訴吧，這個快遞公司就我一個人。
柳絮只覺得自己上了鬼子當，只不過是一頓飯，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女朋友。臨近過年，很多快遞已經不送貨，還差三樣禮物，這如何是好。
三樣禮物，我已經幫你買好了，過兩天就能送到。我認定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愿意等。
也許女人都是希望自己被別人喜歡的，聽完這段話，柳絮只覺得心中升騰起一種溫暖。
自從失戀，她下定決心，凡事依靠自己，于是，她拼命工作，省吃儉用，因為她要給自己買個房。
只是，今天張毅這些話，讓她心里突然就溫暖了。像是疲憊了的心，找到了一個棲息的港口。
于是，她不再拒絕張毅，他喊吃飯，她去，只去吃一些口味好，價格不貴的小吃店，買單時，AA制。也不追問，他是富二代，還是創二代，為什么自己有個快遞公司，為什么公司只有他一個人。
柳絮相信，一切水到渠成時，自然會懂得。
四
春節越來越近，商家把節日的氣氛，營造的很是濃烈。
今年除夕不放假，這就意味著柳絮必須請假，而對于她這個守財奴來說，請一天假，意味著失去一年的全勤獎五千塊。
我有辦法讓你除夕晚上到家。張毅摩拳擦掌地說。
什么辦法。柳絮一把抓住張毅的胳膊，眼神里盡是期待。
我有輛送貨的面包車，等你下班，我們可以開車回去過年，只是，我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到你家……張毅一副扭捏狀，讓人看了忍不住笑。
驗個貨，請吃一頓火鍋，給我家人買了三份禮物，就想把自己“嫁”到我家，好像有點不厚道，而且，我對你根本不了解。柳絮不買賬，故意扭過頭，佯裝生氣地說道。
你臉盲癥還真嚴重，你真不記得在哪見過我？
帥哥都長的差不多吧。柳絮努力回憶，卻什么也想不起。
C公司，我和徐青被你舉報辦公室戀情，那時我叫張威。
原來眼前這個張毅，就是一年前在C公司的舊同事張威，當時，公司不允許辦公室戀情，柳絮一直和前男友保持地下戀情，卻不知道公司還有另外一對，那就是張毅和徐青，而他們的戀情并不是柳絮舉報的，而是徐青自己去公開的，后來，張毅引咎辭職，為了給徐青留著不錯的工作。
其實，我和徐青不是戀人，我只是他表哥。
這是怎么回事。柳絮聽得滿頭霧水。
徐青和你的男友勾搭上了，為了遮人耳目，所以，拿我這個表哥當墊背，只是，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讓你蒙在鼓里。
雖然聽上去有些荒唐，但不關你的事，你不必肉償。柳絮甩一下頭發，關于過去，她不想提起，因為已經努力忘記了。
當年辭職，不是為了徐青，是為了你，本打算轉身去追求你，只是沒想到你第三天就辭職了。為了接近你，我買通了負責這棟大樓快遞的哥們，你們公司的快遞我負責，只為近水樓臺先得月。
是不是得月了，還得看你表現如何。柳絮微笑著說，好像在哪見過，原來是舊人重相逢。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