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長留天地間

馮丹岱

摘要：不同的讀者對卞之琳《斷章》的意義解讀存在著不同的看法，《斷章》已成為多意義詩歌的代表。一是詩的具有豐富的隱喻義和象征義；二是詩的精巧的構思；三是詩的含蓄的語言也有利于多種意義的形成。

關鍵詞：《斷章》；意義；解析；

引 言

人生如夢，風景如畫。從古代開始，中國文人就開始用文字詩詞塑造他們經歷過的風景，例如“一路稻花誰是主？紅蜻蛉伴綠螳螂。——樂雷發《秋日行村路》”。

而卞之琳先生的《斷章》，就像斷臂的維納斯一般，塑造了一種殘缺美。營造出一種特有的“化瞬間為永恒”的感覺。

創作背景

卞之琳先生是新文化運動中的杰出人物。與林徽因、徐志摩等都同屬于現代派詩人。這三位的作品都很朦朧，極具情趣。他們都喜歡在作品之中使用各種不定代詞。如：詩中的主語可以相互替換，構建出一種特有的美感，從而產生了各種藝術效果。如卞之琳這首《斷章》和林徽因《別丟掉》，都是顯著的例子。

意向含義

其一，《斷章》中幾個意象詞語：“明月”、“風景”、“夢”、“窗子”等，都具有象征性意象。其中：“明月”在文中既可以理解為為空中的月亮，也可比作人高尚的情操，純潔的心靈等，就好比人的眼睛常用“皎潔”來形容一般。“風景”好比是正在發生的這一幕，美得好像風景一般。也可以理解為，這個地方自然界的美好事物。既可以認為作者比喻的是人，也可以認為作者比喻的是事物。“夢”是人類的一種生理現象，也能理解成尚未實現的夢想和理。同樣“窗子”不僅能夠理解為房間的窗口，更可以比喻成人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些多重意象的詞匯給本詩帶來了許多不確定性。從美學的觀點而言，是個的意義往往不是作者當初創作的本意，而是讀者根據自身經歷體會出來的含義。品詩是一個讓讀者尋找自我的過程，所以詩是一種含義多樣化的敘述手法。

其二，多種意義構成了詩的含蓄。本詩從字面意義來看，基本上只有客觀性的描述，并沒有對具體的事物發展給予細節描寫。人物事物的特征都不明顯，極具朦朧感。詩內蘊藏的含義需要讀者自我體會。品詩就好比品曲，不同的讀者自身經歷不同，對詩的理解也就大相徑庭。“形象幾乎永遠大于思想”，最朦朧的往往就是最美好的。

有些事已經發生，斷章最美好的部分，把它深埋記憶，有些事正在發生，斷章最當下的部分，腳踏實地，坦然面對。《斷章》給予了讀者們極大的想象空間，可以說這首詩詩人只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在讀者的心中已經被讀者自我完善了全詩。

寫作意圖

一、表達一種相對的平衡觀念

在《斷章》中，有很多的對比詞。例如：橋上—樓上、明月—你、窗子—夢。這幾個對比詞都互相聯系，起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感。這是一種相對的，相互平衡的觀念。“你”“我”都形象的互換在了對方的夢與窗口之中。本詩的意義不僅僅著眼于“你”與“別人”的關系，也表述出了當“你”在做什么時，可能“別人”正在做“你”做的事情。

這是從辨證法的角度確立詩的意義，是詩的哲學意義。

二、表現對人生的虛無悵然

本詩的精巧之處不僅僅在于詩的表面措辭，在本詩之中，蘊藏了一個極其精巧的構思。卞之琳先生在本詩中精心設計了一出“看”與“被看”的好戲。從這種關系著眼，本詩的意義表現出世上人們都在相互的“看”與“被看”。而這種簡單的“相看”關系，卻包含了極其深邃的哲理，表現出作者對人生的虛無悵然。“看”不僅僅可以表達出一個短暫的視覺動作，也能將他無限延長。“看”不僅僅只是用眼睛看，更可以用心靈來看。在“看”與“被看”的關系中，每個人都是其他人眼中的風景，區別只是風景的好壞之分而已。從看的角度入手，可以讓我們對本詩有更深刻的理解。

《斷章》表現的是對人生的一種悵然之情，這也是從哲學的角度去思考，是第一種意義的引申。

三、贊揚一位女子的驚人之美

其實在《斷章》中藏著一位“美人”，雖然整首詩根本沒有一個“美”字，但是卻讓讀者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美人”的“美感”。在詩中，“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怎樣才能讓原本打算“看風景的人”，棄置風景于不顧，轉眼回頭看“你”呢？在后續中，作者又再一次提及“美人”的“美感”。“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將“美人”與“明月”做了對比。

總 結

這首詩清新質樸、寓含哲理，睿思藏于字句之間，是典型的朦朧是。“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你眼前是否閃過一個鏡頭：你站在橋頭凝望著遠處秀美的風景，而同樣在樓上看風景的人也將你納入這窗外的景色之中，陶醉在風景中的你不知你也成了別人的風景。作者正是用這樣一個具體的意象，道出了抽象的哲理。其實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有類似的位置，物與我，我與他，他與你之間都有著內在的關系，每個人都不是獨立存在的，我們在被別人影響，也同樣影響著別人，就像那看風景的人會成為風景，誰知道那位樓上看風景的人會不會成為另一個看風景人的風景呢？

“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飄飲。”在蒼茫的世界里我們何其渺小，面對生活，太純粹的清醒有時難免疲憊與徒勞，于是只得斷章，斷章身邊匆匆走過的身影，斷章眼前的風景，斷章遠方若隱若現的未來，斷章這個世界，斷章著我們自己。

當我們品評著這首小詩的不同凡響的題旨，流連于這首小詩的含蓄雋永的意境之中時，我們為什么還要作繭自縛，像詮釋一道深奧的哲學命題那樣去對它作枯燥乏味的理性分析呢？

附：《斷章》未刪減全文

隔江泥銜到你梁上，

隔院泉挑到你杯中。

海外的奢侈品舶來你胸前，

我想要研究交通史。

昨夜賦一片輕喟，

今朝收兩朵微笑。

賦一支鏡花，

收一輪水月，

我為你記下流水帳。

附一首后人仿照創作的。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快樂的人贊美別人幸福，

幸福的人試圖感到快樂。

幸福是形容別人的，

快樂是屬于自己的。

參考文獻

[1] 郭瑩. 淺談卞之琳詩歌的“智性化”特征[J]. 今日科苑. 2008（20）

[2] 楊華麗. 中國現代詩歌史上的一只珍異狐貍——卞之琳知性詩歌創作論[J]. 綿陽師范學院學報. 2006（01）

[3] 陳希，何海巍. 中國現代智性詩的特質——論卞之琳對象征主義的接受與變異[J]. 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5（02）

[4] 劉亞利. 簡論卞之琳哲理詩的創作動因[J]. 語文學刊. 2004（0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