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對小說寫作失去了興致,失去了應有的激情,甚至產(chǎn)生了恐懼,不想寫,不愿寫。有時候呢,又躍躍欲試,勸自己,寫吧寫吧,不寫又干什么呢?想想,確實沒有什么可干的。讀讀中外小說倒是個好辦法,讀的結(jié)果就是一會兒覺得這些小說不過如此,一會兒又氣餒得很,覺得這才是小說啊,自己寫的都是什么啊,狗屎。這種焦慮、糾結(jié)的狀態(tài)一晃就是七八年。七八年里寫的小說,十之八九都存放在電腦里,發(fā)不發(fā)無所謂,進而寫不寫也無所謂了。去年夏天,參加一家雜志社的筆會,聽到那么多作家們談創(chuàng)作談體會,我也發(fā)表了一通極端的謬論,口味自然重了些,引起一些好心朋友的勸誡,話里流露的意思無非是,你的發(fā)言容易引起誤解,不寫就閉嘴,什么不說最好,還拿誰誰打比方。也有朋友從側(cè)面提醒我,寫吧,說不定會有新感覺。
我沒有寫,但新感覺倒是有一些,這就是,我找出十幾篇沉睡在電腦里的中短篇小說,發(fā)現(xiàn)《花牌樓》、《換》、《女盜》等篇還不錯,居然被這些舊作所感動,萌生了“我也能寫出這么好的東西”的感嘆。所謂“自戀”、所謂“敝帚自珍”,不過如此吧。于是我知道了,寫作者既要有憂患意識,自我感覺又要好。雖然,我知道自己的斤兩,知道自己的錦囊里并沒有多少寶,但上述感覺還是給了我不少勇氣。
記得十年前,我在一本雜志上發(fā)表一個長篇小說,責任編輯專門寫了一篇短文,透露的意思是,新時期以來的文學蛋糕那么多,什么“先鋒派”、“新寫實”、“新狀態(tài)”等,捧出了不少名家,唯獨沒有一塊蛋糕是分給你的。意思不是為我抱不平,而是說我的寫作“身影模糊”,
“沒有特點”,“不好歸納”,讓評論家“無話題可說”。他的話非常切中要害,是對我的寫作和寫作姿態(tài)最精準的評價。于是我開始思考怎么突圍,怎么變。思考的結(jié)果就是如上所說,越寫越少了。
既然創(chuàng)作的熱情被重新喚醒,那就開始吧,《花牌樓》、《換》等小說交替出現(xiàn)在我的電腦屏幕上。在修改這批小說時,一些新的素材也隨之跳躍而來。我想,寫好寫不好是一個問題,寫不寫又是另一個問題,還是寫吧。《閘口》、《吳小麗一周瑣碎的日常生活》等中短篇小說接連炮制了出來,也包括這篇《支前》。說實話,《支前》算不上一篇新作,但卻是我“舊作”里最有意義的一篇,我在寫“人”本身,試圖用真實的“人”來表達對這個變幻無常的世界的一點“意見”,即無論身處什么樣的環(huán)境,“人”總有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利和享受自己權利的本能。這樣的表達當然也是模糊的。但誰又能說模糊不是一種表達的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