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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馬原的人

2014-09-12 09:52:05洪琛
山花 2014年8期

洪琛

2011年的冬天我得了一場重感冒,是因為一個叫馬原的人。是的,就是那一個馬原。他在二十年前寫下的文字,在某一天完全沒有預警地打亂了我的生活。當然,我這樣說,并不是要追究馬原先生的什么責任,雖然他的文字會糾纏我到深夜,甚至會進入我的夢。有幾次我不得不半夜醒來,哆哆嗦嗦地去打開電腦。很顯然,感冒的病毒就是在我走火入魔般光著胳膊移動鼠標的時候侵入的。

我在被重感冒折磨得涕淚橫流的時候,馬原先生應該就在海南島曬他的日光浴。他說他喜歡海南,他有一個當運動員的妻子,他反復說他有一個剛滿七個月的女兒,我因此也就反復地去想象在海南的沙灘上,一個57歲的男人,一個剛滿七個月的孩子,還有那一個妻子和母親。想象這些的時候,我已經在換吃第二盒藥了。盡管我躺在床上,仍然掙脫不了癡迷的狀態,因此不得不付出代價。事實上,在這一場重感冒里,我起碼錯失了三場約會,兩次出游,還有一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我們來看看,馬原先生是怎么進入我的生活的。那一天,他說,曾經有一個馬原。我說,是的。他說,你知道?我說,《虛構》。他突然激動了,可是我很快讓他失望了。我沒有看過馬原的小說。那個時候,我在念高中,當然,我說自己念高中,并不是沒有去看馬原小說的理由,那時,我已經在看《百年孤獨》了,雖然事實上我也就看了個“許多年以后”,但至少我還看了一個開頭,馬原先生的文字我卻連一句話也沒有看過。這真是太奇怪了。我居然連一個字都沒有看過。而1986年的馬原,如日中天。

盡管我一乍一驚地,把自己沒有看過馬原的小說,搞得很像那么一回事,我的態度其實仍然是散漫的。我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應該還是窩在沙發上,我很有可能一邊問,“為什么我沒有看過馬原的文字?”一邊伸出手,去夠那茶幾上的水杯,來潤潤喉,當然,如果那個時候我恰巧連屁股都懶得挪一下的話,那就是一邊問,“為什么我又這么清楚地記得馬原”,一邊拿起叉子,就近,在身邊的水果碟里去叉一粒紫色的或者青色的提子。通常情況下,那粒圓溜溜的提子會滾來滾去而讓叉子氣急敗壞地戳到瓷器上。

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里,分外清脆。有時候他會聽得到,不過,他沒有疑問。他太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會等到聲音沒了,才輕笑道:好了吧。

嗯。

我也輕笑著,伸了伸懶腰。

我想我這樣的姿勢盤在沙發上太久了。那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毀了我的身形。

我偷偷地起身。我之所以用了偷偷這兩個字,完全是心理的作用。

他在那邊很認真地說著馬原。因為我剛剛問了他關于馬原的問題。這一個問題足以讓我擁有充分的時間。我在燃燒的壁爐前伸展著我的軀體。先是轉動脖子,然后聳肩,接著扭胯,我甚至還花枝招展地做了幾個極盡妖嬈的動作。揚起的臉,撅起的屁股,交錯的四肢,讓這鏡子里的女人,看上去簡直就是一種求歡的姿勢。

然后,我又去倒了一杯茶。這中間,我肯定要就著他的話題,插上一句什么,這樣才會讓我的空間變得無限廣闊。比方說,我說,我找不到馬原。我剛才輸入MAYUAN,出來的是馬援,馬遠,麻原札幌。這怎么回事。

然后,我就倒水去了,我的羊毛厚底的襪子讓我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我穿過客廳,來到餐廳,打開冰箱,轉了一分鐘的微波爐,蜂蜜薄餅剛好柔軟。

他的聲音始終在那邊響著,他已經說到了他在幫我尋找馬原,他在那邊也發出了不可思議的感慨,他說,他也沒有一下子就找到馬原。這簡直是荒謬。他說荒謬的時候,我幾乎能夠感覺得到他面對荒謬的表情。

聲音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

如果把聲音分成若干音階的話,他無疑是屬于男中音。事實上,我很難描述他的聲音。我不能夠說那是多么有魅力的音質,談不上渾厚,談不上深沉,之所以不用清亮,或者明快之類的詞語,是我想他恐怕早過了配得上這些形容詞的年齡。

那么,說說語調。

語調是什么東西。可以說成是聲音的表情么。如果是,那他應該是屬于面無表情的那一類。當然,這是開玩笑。基本上,他的語調是平緩的,你甚至可以說是寬容的,他寬容地面對任何一種不平緩的聲音。他會用停頓、沉默等方式,像呼吸一樣自然地抽離掉你的不平緩。那么,停頓和沉默應該就是聲音的動作了。

——誰知道呢。

真的,誰知道呢。聲音是不可靠的。就像現在,他的聲音就在客廳里,而和他聲音一起的還有木柴爆裂的噼里啪啦聲。

真是見鬼了,我是說那個壁爐設計師。

當初房東向我演示那個電子壁爐的時候,雙方都帶著驚艷的表情。你想想看,不用木柴,沒有煙灰,也免了瞇著眼睛,用報紙湊火,一點點撒木屑,慢慢燒旺木炭等一系列復雜瑣屑還存在成功失敗等一切可能性的過程,簡直是妙不可言。

更絕的還是液晶屏幕,那一堆虛擬火焰,燃燒得要多熱烈就有多熱烈,躥起的火苗,熊熊的火焰,全在于你手中旋轉的開關。你甚至還可以把溫度和火勢分離開來——這的確考驗你的想象力。把溫度和火勢分離開來,什么意思。就是說,你可以讓火勢兇猛而沒有一點熱量,或者,看上去燃燒得只剩下通紅的灰燼,而事實上,房間里正熱得要死,熱得你需要一件一件地脫衣服,直到一件不剩,前提是你樂意。

至于我,一般來說,我喜歡在虛構的空間里有真實的細節。這句饒舌的話,行動起來卻令我樂此不疲。所以,我還會同時設定兩個按鈕,說明書上顯示,按鈕一,高保真木柴燃燒聲音,按鈕二,火星四濺效果。

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吧。

回到壁爐前,他說他找到馬原了。我裝作很興奮地,然后,在地板上盤腿坐了下來。火光映得我艷若桃李,當然,這是我憑空想象的,誰能看得見自己的臉,我想象著自己艷若桃李。“想想不是挺好的么。”這個時候,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離馬原已經很近了。他的語言已經先于他的文字——我突然找不到合適的表達——進入我的身體。

不管怎么樣。我已經盤腿坐在地毯上了,我把水果碟移到茶幾上,又把茶杯放在了一邊,蜂蜜薄餅放在地板上,旁邊還有餐巾紙盒,這樣,我就可以撕一片薄餅,蘸一點巧克力醬,然后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蜜汁,再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一擦手。

我在移動鼠標以后,一張男人的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就是馬原么。

黑色的背景里,篝火應該在畫面之外。完全是個漢子。我的漢子是相對于書生的感覺。我注意到面前的男人是面無表情的。他的臉只是被火光映紅了的光影。有高的眉骨,陷的眼窩,大眼睛,雙眼皮的,大胡子——是的,大胡子。我曾經讓一個男人剃掉過他的大胡子,動機只是想知道他在不在意我的感覺,至于感覺,用什么來物化。他最得意他的胡子,那就假裝討厭自己也是很喜歡的胡子吧。所以說,女人啊。

我把自己的思路拉回來以后,發現下一張頁面是馬原的半身照。

這時候,他有表情了。

馬原穿著白色的襯衫,雙手環抱。我不知從哪本書上看到說,雙手交叉放于胸前,是有侵略性的,它代表著一個人內心的高傲和自負。而雙手環抱放于胸前,恰恰是相反的意思,它表明了一個人的不安全感和隱忍的心態。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姿勢代表什么。也許它什么也沒代表,也許它代表的就是這個意思,也許他剛好也看到過這本書,而故意反行其道——一切皆有可能。但是,他的眼神是憂郁的。他甚至是有點無可奈何地看著你,或者說,看著我。這時候,我發現在這里,他的胡子修剪了,只圍著嘴唇留下一圈暗示著這里可以是茂密大胡子的這樣一個輪廓。

難道也是為了某個女人。這個疑問在我腦子里一閃而過,就像壁爐里突然四濺的火星,但是你也知道,壁爐里的火星每間隔一段時間,又會突然綻放一下的。

我再一次想起這個問題,已經是四天之后了。這一回,它就像是一段真正的木炭,在那邊慢慢地燃燒。

他注意到我的變化。他問: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

我蹲坐在地板上,蜷曲著雙腿。我的雙手環抱著膝蓋,臉伏在膝頭。

“你怎么了。”

我還是不知道。

“四天了,我沒有一點你的消息。”他又說。

我低著頭,臉蹭著膝蓋。

“你都在看馬原的小說么?”他問。

“嗯。”我回應了一聲。

他沉默了,然后我聽到他的輕輕嘆息。

“我該怎么辦?”我問。

“都是我不好。”他的聲音聽上去一下子蒼老了。“我沒有料到。”

他不說了。可是,我的眼淚已經大顆大顆地滾落了下來。

這四天里發生了什么呢。

如果允許一個女人能情緒失控而不用負任何責任的話,我們應該能夠聽到這樣一個故事,盡管它描述起來有點顛三倒四。但基本上,就像我在小說的一開始說的那樣,這個女人正在被一個名叫馬原的人,給徹底地裹挾了進去。雖然她試圖用“已經是四天之后”來逃避這個四天。不過,怎么逃得過去呢。我們抽取其中的任何一天還原一下吧,反正也都差得不多。

那一天,她坐過了站。

泰諾是后來才吃的,那應該是感冒的前一天——我說過,到底是哪一天,意義不大。那好吧。這四天里的其中一天,她坐在火車上,腦子里全是馬原,現在,誰也不知道馬原在她的腦子里是怎么樣的。但是可以想象,她有多么迷戀她腦子里的這個馬原,因為,居然能讓她坐過了站。

坐過站,其實也沒什么,她下來,去對面的月臺,再上去。問題在于她買的是二區的票。那不需要再坐的那一站非常關鍵,它把她帶到了一區。而這個時候,查票的那位先生剛好就站在那里等著她——也就是說,她買的是二區的票,卻坐到了一區。我們同樣可以想象那滴答滴答過去的幾分鐘里,她低垂著無辜的大眼睛,她根本無法向那位先生解釋,難道她可以說是因為馬原,你知道馬原么。

她被作為蓄意逃票者登記在了本子上。開出的罰單是176澳幣。但是,我們注意到她的嘴角浮著一絲笑意。

接著,就是白天,白天索然無味,現在,所有的白天都是索然無味的。我們只要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不在工作狀態,她已經聞不到自己手中一杯一杯泡出去的咖啡。她完全是在機械地做著這一些動作。那個好心的意大利老太婆甚至三番五次地問她,“親愛的,沒事吧?”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很顯然,她的腦子全空了。如果說這一天里還能有一點什么能想的話,那就是馬原的咖啡,她記得他說他床底下還有一罐咖啡豆,意大利的,還沒有開聽。

幸好,過去這一天并不難,783天她都已經過去了,更何況這樣有期待的一天。

這個時候,我們又看到她拿起了那一支筆。

冰箱貼上是濃縮的日子。2009年的365個日子和2010年的365個日子擠在兩個巴掌大的空間,已經被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條條杠杠覆蓋。那些劃痕看上去工整而慎重,相比之下,剛剛劃去的那一道顯得過于倉促。很顯然,這個女人已經無暇顧及。她匆匆地關了燈,匆匆地鎖了門,匆匆地襄緊了圍脖以后,又腳步匆匆地穿過地下鐵的閘口。

夜行火車在黑暗中緩慢地穿行。

女人在車廂晚歸的人群中常常只有背影。她的那張臉貼在玻璃窗上,很多時候,路上會有另一列同行的火車,或者是快車,或者是慢車,總歸有那么幾秒鐘,會讓人清楚地看到這一張臉。你很難描述她是不是落寞的。因為那張臉上的表情正在這火車的震蕩中一片一片地掉落。

我想,她并不喜歡我們去評論她。

那好吧,那就讓她趕緊下車,穿過那段黑暗里的路,回到我們溫暖的壁爐邊。

伸出手去,撕下來的是一片全麥面包,有點勁道,再去蘸的,是一小碟意大利醋和橄欖油。面包一蘸上,立刻就吸足了油,忘了先去攪一攪,油還是油,醋還是醋。

理論上講,這應該是第796天,或者第816天的夜晚了。我躺在壁爐邊,身上斜蓋著一條毛毯,事實上,我不需要,我只是覺得我的身體需要一點遮蓋。那么,這條毛毯只是感覺中的需要,而不是真正的需要——我干嘛要和一條毛毯較勁呢。

我裸露著我的雙腿,并把它高高地翹起,擱在火焰上,火焰熊熊燃燒,看上去驚心動魄。馬原就在我的身邊,我只要一側過頭,就能夠看到他的那張臉。他的臉同樣被我的篝火映照得通紅。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沒有描述他的嘴唇,因為它掩蓋在胡子下面。現在,它仍然還是掩蓋在胡子下面,但是,我看到的全是嘴唇。

那是兩瓣——很抱歉,我用了這個充滿欲望的詞。

可是,我能有什么辦法呢。如果,你知道我已經深深地吮吸過那兩瓣嘴唇,你會怎么樣呢。它很柔軟,你一點也想象不到,臂膀如此堅實,簡直是鐵塊一樣的男人會有這么柔軟的嘴唇。我把它含在嘴里,我的嘴唇把那兩瓣嘴唇慢慢地吸了進去,慢慢地吮吸,慢慢地吞吐,慢慢地翻卷,整個地吸進來,然后,它又在我的唇里慢慢地抽離出去,抽離得很慢,很慢,有東西融化了,不是它,是我,是我的身體在融化。你,明白么!

“你在干什么。”這時候,他問。

現在,誰都明白,我已經亂了。我的生活正在被一個名叫馬原的人攪得一塌糊涂。陽光從百葉窗外曬進來,我卻蜷曲在床上,我微睜開眼睛,看到整個臥室滿滿的陽光,燦爛輝煌。

我想我該起來,我該出去,我該忘掉那一些夜晚。

可是,我這樣想的時候,完全不是我的語言所表達出來的果斷,我甚至一邊想,一邊又翻了個身,伸出光胳膊去摸索床頭的電腦。幸好,這個時候,電話響了。

是安。

安說下午兩點,聯邦廣場見。

放下電話以后,我很響亮地叫出了聲,我叫道:我要起來,我要出去,我要——是的,我要過一個沒有馬原的一天。

我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里的女人滿嘴白泡沫地嘰里咕嚕,她口齒含糊,但是我聽得清楚。我嘆了一口氣,我想,還是由我來保證吧。保證從現在開始,這一天里不再出現馬原。可是,我的保證同樣缺乏果斷。我有些猶豫,這是一篇《那個叫馬原的人》的小說,如果接下去,我要用將近三分之一的篇幅來記錄一個沒有馬原的一天,會不會算作跑題。不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跑題就跑題吧,現在,我已經從弗林德火車站出來了。

關于弗林德火車站,在我的思路沒有混亂之前,我曾經這樣描述過它。

“舊的鐘鼓樓,分針和時針看上去是停止的,有幾只鴿子在飛。從火車造型的建筑物里出來,人們站在了路口。紅、綠、黃燈,不緊不慢,只照著自己的感覺變換。”

后來,綠燈亮了,人們蜂擁向前,卻是一群遲緩的蜂,完全跟不上綠燈閃爍的節奏,所有的人不緊不慢,令人著急。

不但是人不著急,連物,也不著急。

火車站右邊的那個怪建筑,說是留給50年后的人看的。連物都可以等待,還有什么等不了的。當初說丑到極點,現在不敢再說丑。現在?

現在,我就坐在它面前的臺階上,

50年應該還沒有過去,它卻已經成了著名的美建筑了。仍然是張牙舞爪跌蕩起伏的怪模樣,卻無一處不是極致的。至于,美或者丑,誰知道。誰說了也不算。

我在這個怪建筑前面等待安的時候,遇見了一件怪事情。

表面上看,一點也不怪。

我看到了一個頭發灰白,穿戴整齊的華人老太太。她的腳邊是一個超市的環保袋,一柄長柄的天堂牌雨傘。她謙遜地微微笑著,并對著陽光微微地瞇著眼睛。兩年的時光好像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連那把雨傘也是嶄新的,锃锃發亮。

我想我記得她。

那個時候,我在澳洲一個人的生活剛剛開始,我還有一些興致去了解這個我愿意了解的地方。于是我來到了游客服務中心,也就是現在在我右側的那一個玻璃房建筑,很像國內的地鐵出入口,下去卻是一個大廳,里面全是一些免費宣傳資料,還有很多穿著紅背心的旅游咨詢員,當然,更多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或者,像我這樣愿意進來的人。

我在中文的宣傳冊里翻著資料。有個聲音在我旁邊輕輕地說。

“這是個好地方。嗯,很不錯。我每年都去,還是免費的。”

“是么?”

我很高興。其實我是高興在一堆嘰里呱啦的聲音里突然聽到了我能懂的語言。老人把環保袋和一柄長柄的天堂牌雨傘挪開來,拍拍凳子,示意我坐在她身邊。

這是一個非常和善的老人。她微微地笑,輕輕地說。一開始還需要我一問她一答,接著,我就發覺我是多余的。

她在說。

40年前來到這里,這里真好,什么都好。人也好。不像現在。移民越來越多,你知道么,前段日子電視里說,有小偷了,印度人。哼,印度人。

你是來玩,還是移民。沒關系。語言不好。沒關系。我當初也不懂。說著說著,就會說了,反正就那幾句話,多的咱不說。沒人要你說,也沒人聽你說。

其實很苦,真的很苦。那時候來的,都很苦。老板很好,好也沒用,還是苦。

跟過三個男人,沒關系,這里講究事實婚姻,反正該有的都有,該沒的,還是有。

我想我不是在她快要告訴我隱私的時候,才意識到的。其實我早就注意到她一邊說著話,一邊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去磨著雨傘的長柄。可是,她的笑容那么微弱,我不忍心離開。

但是,到底,我還是要離開的,我能陪她說多久。后來,又有一些華人的面孔進來了。我站起身說,阿婆,這個地方,怎么樣?她隨著我起身,走到了宣傳資料前。

“這是個好地方。嗯,很不錯。我每年都去,還是免費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面對旁邊的一對亞洲面孔的夫妻。

“是么。”我聽到那對夫妻用中文說。

現在,這張蒼老的臉又在我面前了,她還是那么微微地笑著。我看到她收拾了環保袋,那柄雨傘,站了起來,我想,700多天過去了,也許我也可以跟你說一說了。可是,她沒有向我走來,她去的方向,是那個玻璃房。她在陽光下走著,走得很慢,可是,走著走著,她身邊經過的人,卻快了起來,走得飛快,快得令人眼花繚亂。這時候,好像風吹來了,陽光也來了,來了又暗了。接著草兒綠了,花兒開了,花枝滿椏的,轉眼間,又謝了,枯了,凋零了,是個小姑娘,多嫩的臉,飽滿的,又妖嬈了,沒等看清,迅速收縮了,皺了皺了,是癟下去的嘴,那把傘也舊了,殘了,剝落了,只剩下森森的傘骨。

我是在看到亮光光的玻璃房就在眼前,通下去的樓梯就在腳下的時候,突然停住,轉身離開的。

安站在我面前,已經快三點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慢了腳步。

我很愉快看到安的臉,她的臉讓我感覺舒服。

我們在陽光下坐著,要了一份下午茶點。

安在用小勺子一點一點地舀著,她的手套沒有脫下來。

這是一雙黑色的羊皮手套,夏天的時候,是米色的純棉手套,長筒的,可以包裹住半截胳膊。做家務的時候,她應該是戴橘黃的橡膠手套,中筒的。

不過,這樣,并不意味著我們就看不到她的手。每隔一個小時,她要把手套除下來,往手上抹護手霜。我們的茶點消耗了一些時間,所以,我們就有機會,看到安的手。

事實上,即使我不去描述,你也可以想象得到在你面前的是怎樣的一雙手。那么,就讓我們極盡美好地去想象吧,關于那雙手。

安在涂好護手霜以后,很快把那雙手放回了手套里。她一邊憐惜地看著自己的手,一邊說:“現在,我只剩下這雙手了。”

我可以來介紹一下,這個名叫安的女人。我想她并不顧忌她的生活被你知道。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有什么關系呢,你是你,她是她,大家都過著自己的生活。就算你要表達一些你的類似于同情,羨慕,嫉妒,鄙薄,或者,愛、恨之類更強烈的情感,這又有什么關系呢,你還是你,她還是她。大家仍然過著自己的生活。

但是,問題在于我,是我,不是特別想要說起安的故事。

我在寫了一大段關于安的事以后,又把它刪除了。我在想,我有必要說這些么。事實上,只要你留意一些小文章,你就會發現安的故事其實都在那里面。結婚了,移民了,分居了,離婚,或者,離婚了,移民了,分居了,結婚,再或者,總之,你如果還記得高中時的排列組合,你一定會得到三十六個版本——甚至,遠遠不止。你知道,文學往往比科學更有創造力。

更何況,還有這四個名詞。這四個名詞中,隨便抽出哪一個,都夠我們說上三天三夜的。那么,就不說了吧。我們只要安靜地坐著,看看身邊不斷走過的人。當然,如果你愿意,你也盡可以去給他們編一個故事,甚至再造一個人生,都可以,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安也是這么說的。

安在說,“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媽說,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日子。我想是的。”

“可是,有些時候卻過不去。”

“我說的不是那種時候。”

“我是說,那天包餃子。他們和我說著話,真熱鬧啊,擠擠挨挨,都是人。都想著你呢,他們說。我說,我也想你們。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外面鞭炮很吵,小丫跑進來說,焰火,焰火。一下子,沒人了,眼前一個人都沒了,所有的人都跑出去了,連老媽老爸也嘻嘻哈哈跟著出去了。我面對的是滿滿一桌的餃子。”

“那是他們沒覺得你不在身邊。”我笑道。

安也笑了笑,她用戴著手套的手去端起水杯。安的眼睛看得很遠,她對著陽光微微瞇著的眼睛看過去的地方,是一幢尖銳的金碧輝煌的公寓樓。

我也隨著她看了過去,慢慢地,我們的視野就開闊了,整個城市的建筑收攏到了我們腳下,海灣就在落地玻璃窗的外面,我甚至已經看到洋面上游動的帆船。不過,慢慢地,又都離得遠了。那天,安從那幢高樓里搬出來,沒有通知任何人,我是差不多在一個星期以后才知道。當我擠進她棲身的地方的時候,安正半跪在地上。她正專心致志地往組裝了一半的宜家家具上擰著隔板,她的戴著手套的手卻讓螺絲帽不斷地滑脫出去。

幸好,安的孩子可以幫得上點忙。安的孩子已經念十年級了,那是兩年前,所以現在,該是準備考大學的時候了,這樣想著,安還是很欣慰的。

我只見過那個孩子一面,不過,我想,我每天都見得到那樣的一些孩子。

對于孩子,我是敬畏的。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的腦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他們會感恩么,或者是憎恨。畢竟,他們只是被動地走上了一條變幻莫測的道路。也許,以后,他們會明白。當然,我說的明白不是說他們就能理解,事實上,他們將要明白的是,所有的路,就在那里。

這時候,我感覺到了你的目光。我知道。

我會說的。關于我。

只是,我的故事,可能稍微出乎了一些你的意料,我想說,我沒有改變一個孩子的路,恰恰相反,我的路正在被一個孩子改變。不是我的孩子,我沒有孩子,是我丈夫的孩子,確切地說,是我丈夫的一個精子。那一個精子,它著床了。

“你有什么打算。”安問。

“說我么?”我笑了,我微微地瞇著眼睛,看著陽光。

“他說他在海南,他說她有身孕了,也許7個月,也許8個月,我忘了。”

這一節內容其實可以在這里結束了,你發現,我在敘述這一天的時候,非常平和。我溫和的語調和敘述的節奏,簡直讓這一天是娓娓而來的。沒有了那一個名叫馬原的人,這就是我的常態,我的這一個樣子,甚至可以讓你認為我是一個文雅的、含蓄的、有韻味的女人。

好了。夕陽西下。

你看著我微笑著和安告別,然后,回到弗林德火車站。如果這個時候,你還不知道我的故事,我想,你目送我的眼光是柔和的,你完全可以把我想象成一個正要回到溫暖的家的幸福女人,那里有一扇窗,有一盞燈,有一個愛著我的丈夫,有一個愛著我的孩子。但是,此刻,我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單薄得令你落淚。

事實上,完全不必這樣。你,沒有發現我越來越快的腳步么。

我有一個念頭。

我想嘗試用純粹對話的形式來寫接下去的這一章節。

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但是,誰規定就一定得有個好主意。

“也不是不可嘗試,”他笑道,“但這會讓整篇文章的風格發生變化,事實上”。他沉吟片刻,“第一節和第二節就已經出現了這個問題”。

“那又怎么樣。”

我口氣強硬。其實,我在口氣強硬地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是戲謔的,所以說,聲音是多么的不可靠。

不過,讀者是知道的,誰都看得到,我早就在用敘述的語言開始了這一章節。我說的那一個念頭,完全是信口開河,我都已經在描寫眼前的場景了。我說,我正懶散地躺在地板上,我的身上還是裹著那一條毛毯,我的雙腿也仍然高高翹起在火爐上,十個腳趾丫盡力地張開,跳動,猶如鋼琴的指鍵,而火焰,正像舌頭一樣舔著我裸露的光腿,

我一邊看著自己的肌膚被火光舔得越來越紅,紅得透亮,一邊繼續口氣強硬地說。

“誰說一篇文章就只能是一種風格。人都可以變臉,為什么文章不能。”

“臉可以變,但人,還是那個人。”

“誰說人還是那個人。人早就不是那個人了!空間和時間早把一切弄得面目全非了,難道你不覺得。”

“那只是一種魔力,時間和空間的魔力,一個人的特質變不了。”

“誰說變不了,我就要變,我就在變。我已經被你刺穿,破殼出來另一個我了。你呢,你沒變么。你還是那個你么。”

沒有回答。

不回答?

不回答!

我狠狠地用腳后跟敲擊壁爐,火焰不動聲色。我再狠狠地用腳后跟敲擊壁爐,火焰還是不動聲色。這時候,馬原就在我身邊,他雙手環抱,看過來的眼神無可奈何。

我瞪了他一眼,立起身走開了。冰箱里沒什么。一盒雞蛋,三個洋蔥,四個青椒,兩根蘿卜,算了算了,我又不是兔子,我不耐煩地關上了冰箱,順手在側門邊抽出了一瓶啤酒。

我甚至連酒杯也不拿,就揚起了臉。我對著瓶嘴咕嚕咕嚕,其實沒有喝下去多少。

“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這是什么聲音?”

“喝酒的聲音,液體經過喉嚨的聲音。”

“不會,那不是你的聲音。你從來不會喝出這種聲音。”

“那就是我的聲音,這就是我喝出的聲音。”我突然自個兒笑了。

他也笑了。

笑過以后,兩個人又都沉默了。

我不喜歡沉默。

那好吧,這一節重新開始。反正每一個夜晚都是可以從這里繼續的。我躺在地板上,身上裹著毛毯,我的雙腿高高翹起在火爐上,而火焰,正像舌頭一樣舔著我裸露的光腿,

馬原就在我的面前,雙手環抱。我在想,我為什么會錯過這個男人。

這個問題已經糾結我很久了。事實上,我一直記得馬原進入我視線的第一次。

“沒有閱讀過馬原式的小說,你就不能說自己接觸到中國當代文學的高層次。”這是那一篇評論的第一自然段的第一行。那一本16開的雜志,用了三面的篇幅來驚嘆馬原的出現,我記得我那時是坐在學校閱覽室靠窗的位置,我還記得當時我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翻頁動作,我早早地提起了那張紙,誰都看得出我是那么急切地想要結束這一篇評論,直接進入馬原的世界。可是,就在這篇馬上就要結束的冗長的評論的倒數第三個自然段,估計也是評論家實在忍不住對馬原的驚嘆,他居然又單獨拎出了一個小節,感嘆了一句。“馬原小說對于西藏的描寫無疑是一道奇異的風景線。”

接下去的這一段文字,不是你以為的。不是的。

我不會繼續說——為什么我在那句話以后,合上了書頁,而就此錯過了馬原。不會的,我不會說的。我已經過了那個年齡,那是個什么樣的年齡,其實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會像那些獲獎感言者一樣,舉著獎杯,感謝MTV、CCTV、LTV、WTV、把千絲萬縷都說個遍。

我很喜歡那句話,亞馬孫河的一只蝴蝶扇了扇翅膀,印度洋面上就掀起了一場海嘯。多么美妙的語言,“比地球上的陽光來自8分鐘以前的太陽”詩意得多了。

你說是不是?

馬原的嘴角是向上的,他那樣地看著我,讓我忍不住地伸過手去。我的手指在輕輕地觸摸那張臉。這是眉毛,然后是眼睛,順著鼻梁下來,嘴唇,讓我在嘴唇上停留,別擔心,我不會停留很久,我的手指會滑落下來,那里是下巴。多么敦厚的下巴,沉甸甸的。如果可以,我的手指還有可能會伸進他的襯衣,你看,多么強壯的身體,他們都叫他大馬。

事實上,我也是明白的。

那雙眼睛看過來的眼神,中間隔了二十年,也就是說,大馬這樣地看著我的時候,在他面前的我應該是17歲。這樣想著,就有點荒謬。不過,想一想不是挺好的么,哪怕它有多荒謬。

按照時間的推斷,我17歲,馬原36歲。36歲的馬原還在西藏,之所以要放在這個時間點,實在是因為我的年齡不能再小了,再小下去就成洛麗塔了,也因為馬原的時間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就要離開西藏了。而在西藏的那幾年是他人生中最值得紀念的日子。而且,也只有在這段日子里,我才有可能進入馬原的生活。在他的小說里,17歲的女孩子參加他舉辦的舞會,比比皆是。所以,如果哪個周末他又要舉辦舞會的話,我完全有可能被邀請參加。

不過,我不能保證他會不會過來邀請我,很多時候,作為舞會的召集者,他只是站在一邊看,也就是像現在這樣,雙手環抱著身體,當然,他看過來的眼神可能有所不同,后來我馬上想到,他的眼神肯定是不同的。如果一個人看著一群對他頂禮膜拜的年輕人在他創造的世界里舞動身體,還有靈魂,你覺得他會有怎樣的眼神。

然后我又想,這中間很可能還會出現一些小插曲,比方說誰摸了誰的屁股,或者一些更加隱秘的什么事。完全有可能。而這樣的小插曲是小漣漪、小騷動,會不會演變成大事故,這也完全取決于肇事一方的掌控能力。

我這樣說著,好像有點貶義,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還是很贊成那個時候的交往方式,模糊的,曖昧的,無法確定的,雖然這三個詞表達的意思其實差不多。

總之,舞會是個好東西。我和他身體的接觸,可以變得堂而皇之。如果我有足夠成熟的話,我甚至可以體味他身體的某些變化,這種隱密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性趣實在是太刺激了。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馬原先生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你看他,一臉無奈的,簡直是以極限寬容的姿態在看著我在這里胡說八道。

不過,我下面說的這句話可不是胡說八道。這是真的。“如果作家寫什么,我們就認為他做了什么,那就大錯特錯了。你可以想象他只是心里想做,又不敢做,或者,你也可以想象他做的比他寫的,其實厲害得多得多了。”

不過,這句話還是不是真的。這是我在某個名人的懺悔錄里看到的。那是個什么名人,我都忘了,也許真的是作家,也許,政治家、演員、經濟學家,甚至,有可能是科學家,誰知道。

那不管他了。還是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上來,那就是馬原會不會摸我的屁股。這個問題很關鍵。因為你要知道,我18歲的那一場初戀,就是終止在他摸了一下我的屁股上,我怎么可能去喜歡一個流氓!

我在這里反復論證馬原先生會不會摸我屁股,馬原先生卻在那里笑得曖昧極了。

他的笑聲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極盡溫柔,始終溫柔,慢慢地,我也笑了。我覺得自己是有點嬌嗔地在地板上挪動著身體,而讓身體有了一個浪一樣的波動。

這無須解釋,會心一笑的感覺簡直妙到了極點。

現在,我開始了輕輕地哼唱。

他說,“你在唱什么?”

“一首兒歌。”

“是么,我聽聽。”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個好朋友

敬個禮,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再見。”

所有的夜晚都可以在壁爐邊開始,那么,在壁爐邊的結束是怎樣的。

這并沒有什么懸念,我想說。一個好的核會裂變成很多的可能性,但結局,總只有一個。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自己“噗哧”一聲,先笑了。其實我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思想會跑得那么遠。

我在想,遠古的時候,男人們外出狩獵。女人們總要問。怎么辦呢,晚上會做鹿肉湯呢,還是烤野豬?男人總是回答,別想那么多了,走著瞧吧。男人說得一點沒錯。他真的不知道,走著走著,他會碰到梅花鹿,還是野豬。可是,女人的身體走不了,她的心就在不停地翻滾,到底該做哪種準備呢,會是鹿肉湯呢,還是烤野豬。

“想一想”,有時候是挺好的,有時候,“想一想”,也是挺折磨人的。

這樣的一段話,不過是我的思想走了一小會兒神。回到這里來以后,我很欣喜我終于可以用純粹對話的方式來結束這個章節了。因為此刻,夜晚的火焰已經熄滅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還記得我說過的這個爐火的奇妙么,所以,這寂靜中的黑暗仍然在無聲地散發著熱量,熱,熱,熱。熱得需要你一件一件地脫去衣服,脫得只剩下身體,當然,前提還是你愿意。

在這樣一個漆黑而燥熱的世界里,說句實話,我還真想象不出,如果不用對話,還能有什么別的方法來繼續這個夜晚。

所以說,黑暗真好,真的很好。它構建了一個完全混亂的時間和空間。比方說,黑暗中,我說我現在就躺在拉薩的文藝會堂的某一間宿舍里。這可以么,當然可以。三十年后我來澳洲,和三十年前,他去西藏,或者說三十年后,他又去了海南,這全是同一碼事,既然全是同一碼事,那這個時刻里,馬原先生躺在墨爾本的蘇連托海灣第36號也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只是,我三番五次地說,我要用純粹對話的形式來結束這個夜晚。這句話出現了問題。

因為——在這個漆黑的夜里,事實上,根本沒有對話,只有聲音。

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難道不是么。

就像現在,傾聽著聲音,我該怎么辦呢。如果就像我自己說的,聲音是有表情和動作的,那我完全明白黑暗里正在發生什么。可是,我還說了另一句話。我說聲音是不可靠的。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讀者完全迷糊了。只是善良的人們不忍心指出我的錯亂,只好試探著問:我們是不是可以說,在這個只有聲音的空間里,什么事都發生過了,也有可能什么事都沒有發生?或者說,在這個只有聲音的空間里,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來過。

就在我們為如何描述這個空間而發愁的時候,聲音終于平靜下來了。現在,它就在黑暗里靜靜地擦拭著我的眼角,因為,那里有淚,而我,在靜靜地撫摸著身體,因為那里,水淋淋的——難道說,身體也在哭泣?

這時候,我們聽到了那句回答。

他說,“我是你的我”。

三個章節,其實就已經夠了。小時候,總會說“一、二、三”。任何事情,好像“一、二、三”就夠了,夠可以了,可以開始了,或者可以結束了。這篇小說也一樣。只是在寫小說之前,我早就寫了一個結尾在那里。當初,我是真的以為,我這篇小說是要走著走著,走到那個結尾去的。就好像衛星定位設置,這樣,我的心里就不慌,就有底,不管我要去哪里,比方說我要往西藏,而我繞到了海南,這都沒有關系,因為最終的目的地還是西藏。我腳下的路始終是要走向那里的。

可是,小說不是這樣的。2011年7月12日,我都已經結束了這篇《那個叫馬原的人》的小說,可我的那個結尾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它心里清不清楚自己已經被放棄了。

而我,就像絕大多數的心地善良、纏綿不絕的女人一樣,雖然小說早就在另一個地方結束了,可是我的心里還是始終充滿了對曾經以為要去的地方的懷念和依戀。那么,就讓我們來一起紀念,那個被放棄的結尾吧。

“2011年的冬天,我遇見了一個人。他說,他叫馬原,是個寫小說的漢人。他上午時間多半在睡覺,他的生物鐘明顯有問題。他承襲了漢人一些不好的習慣。心里想的和嘴里說的不一樣,心里想的跟嘴里說的跟實際做的又都不一樣。意淫心理,也是迂回方式。他說他信一句出自他本人的格言——不止一條路通向身體的深處。

——當然,這句話經過了我的再次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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