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丹陸 宏
(1.沈陽醫學院外語教學部,遼寧 沈陽 110034;2.遼寧金融職業學院,遼寧 沈陽 110012)
英國作家多麗絲·萊辛生于1919年10月22日,一生著作頗豐,是位多產的作家。她創作的作品題材廣泛,形式多樣,內容豐富,無論是早期的殖民地寫實小說還是后期的科幻空間小說都體現了她對于人類生存狀況的深深思考和精神狀態的不斷探索。她對于男女二元關系模式的探索也幾乎貫穿其全部作品,早期的評論家常常喜歡把萊辛稱為女權主義者,認為她是為女性權利和社會地位而戰的斗士,然而隨著她創作后期諸多作品的發表批評家們發現她并沒有像人們期望的那樣沿著女權主義者的道路一路狂奔下去。相反,我們在像《簡薩默斯的日記》之類的作品中反倒看到了女性回歸家庭,男女對立逐漸消解的傾向。
英國著名作家勞倫斯說過“人類最重要的關系始終是男人和女人的關系”,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父母與孩子的關系總是次要的[1],男女二元的關系也是西方文學作品一直關注的重要主題之一。《野草在歌唱》中的瑪麗原本可以算得上是經濟獨立、生活充實的職業女性。然而匆忙嫁給迪克之后,她的人生軌跡發生了重大改變。她放棄了城里的工作,做起了貧苦農場主的太太。當時的父權制思想認為男性就是應該養家糊口、女人就是應該在家相夫教子。然而因為迪克的軟弱無能,日子變得越來越貧困,她想逃離,但是礙于傳統觀念對自己的約束,始終無法掙脫這個自己編織的牢籠。最終因為心理壓力過大整天精神恍惚,和家里的男仆發展出不為當時社會所容忍的男女關系。與其說她要逃開的是這個絕望無力的婚姻,不如說是要掙脫當時父權制社會對男女兩性關系的界定。瑪麗本人并不想結婚,然而社會的輿論迫使她走進了婚姻的墳墓,婚后很多時候她都表現出比丈夫更多的智慧,但是夫婦二人都認為家里的重大決定都應該是由男人做出的,瑪麗也本能的覺得自己應該依靠迪克,這樣才是正常家庭的模式,就像其他農場上的夫妻關系一樣。歸根結底,是父權制社會造成了瑪麗家庭悲劇的發生。萊辛在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中向讀者展現了一個好端端的職業女性被家庭毀掉的過程,以此深刻批判父權制社會對女性的壓抑。在《野草在歌唱》中,萊辛的文學世界里男人和女人是對立存在的,男人是女人痛苦和悲劇的締造者,是壓抑毀掉女人的罪魁禍首。
1962年出版的《金色筆記》被很多評論家認為是女權主義的經典著作,然而,萊辛本人拒絕承認這部作品與女權主義之間的聯系,并在多個場合澄清自己并不是女權主義者。較之作家早期的作品,《金色筆記》對于男女二元問題的探討更加深刻復雜,在兩位女性不斷的掙扎困惑折磨探索的過程中,我們看到了萊辛對于兩性關系的全新探索。女主人公安娜是一個經濟獨立、政治敏感并且有自己的事業和精神追求的新型女性,她敢于逃脫無愛婚姻的束縛,勇于全身心投入到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并終于在小說結尾的時候遇到了真正的靈魂伴侶。安娜不同于傳統父權制社會中的女人,她因為發現不愛而離開了丈夫喬治,并且有自己的事業和經濟來源。以為找到真愛而奮不顧身地投入到第二段只有肉體沒有精神的感情中,結果被遺棄后整個人都崩潰了。然而,當她遇到索爾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她終于找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愛情并且恢復了自信和寫作的能力。“安娜進入了全新的精神狀態,完成了人格的整合”[2]女權主義者把對作品的關注集中于安娜的“自由女性”身份,以及她可以自己把握感情的能力。然而,萊辛在作品中更多的是要說明男人和女人之間只有達到最終的融合,取長補短才能達到各自真正的完善。《金色筆記》中的女性走出了傳統家庭的羈絆,告別了男人對自己的束縛,在不斷的探索和成長的陣痛中終于找到了真愛以及兩性和諧的新模式。較之萊辛早期的作品,《金色筆記》中的女性終于不再是生活的受害者,而是自己美好生活的創造者。
萊辛在二十世紀80年代初創作的《簡薩默斯的日記》在她的晚期作品中占有比較突出的地位,也是她經歷了早期和中期創作的不斷嘗試,尤其對男女問題進行了多年的思索之后寫就的一部深刻反應其內心世界的作品。在《簡薩默斯的日記》中我們看不到她早期作品中的強烈抨擊和中期作品的糾結困惑,相反,一切都歸于平靜,一切都回歸和諧。主人公簡是一位漂亮的時尚雜志女主編,她事業如日中天,收入豐厚,過著有品質有格調的生活。丈夫和母親相繼去世并沒有給她造成很大的打擊。然而,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獨居的可憐老人莫迪。從此,她的生活發生了改變。她開始回顧和反思自己以前的生活,發現自己是一個躲避家庭責任,疏離親情的人。后來又遇到理查德,和他的交往過程中,她似乎才找到婚姻的感覺,深深后悔以前忽略丈夫感受的做法,并開始學著承擔親情和感情給她帶來的各種責任和義務。在作品開篇的時候,簡是如此強大,她似乎具備男人和女人雙重的能力和智慧,她可以在沒有男人的情況下,做好一切,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女強人。她的感情世界里似乎也并不需要男人,工作的繁忙占據了她所有打理感情的時間。但是隨著故事情節的推進,我們發現了她內心的孤獨和無助。她擔心自己年老的時候變成像莫迪一樣的處境。寡居的她同樣也渴望男人帶來的愛情的溫暖。和莫迪的交往過程中,我們看到簡開始學著承擔一個女兒的責任。和理查德的交往過程中,我們又看到簡開始學著承擔一個妻子的責任。雙性同體也好,女漢子也罷,女人最終的歸宿依然是家庭。女權主義者所痛斥的家庭枷鎖、男權主義,在萊辛的世界里究其根本也不過是家庭責任的過度夸大罷了。正如她在《金色筆記》序言中說到的那樣:“人們相互之間都可以在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為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引起思考,相互促成各自的行動”[3]在《簡薩默斯的日記》里,男女之間不再是相互對立排斥的關系,相反,他們互相依賴,取長補短,和諧共處。這也正是萊辛在她的人生晚年的深深感悟和最終渴望。
[1]Lawrence,D.H.Moralityandthenovel[C]//DavidLodge(ed).20th Century Literary Criticism.London:Longman,1972:130.
[2]李維屏.英國小說人物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