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天空沒有雨

張秀芝

火車剛一開動，外面便下雨了，這雨讓坐在車內的芬妮有些不安。她希望到達加州時，天空能放晴，那樣的話，自己跟父親會面時的氣氛將會顯得愉快些。

對芬妮來說，這次能去見父親，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她6歲大時，母親便跟父親離婚了，理由是父親是一個不負責的男人，根本不配當父親。但芬妮不這么看，與父親分別十年后，她越發想念他了。“一到你爸那兒，趕緊給我打電話，在路上不要吃別人給的東西，不要讓陌生人靠近你……”臨行前，母親嘮叨著，曾讓芬妮頭疼不已，但好在最終她贏了，母親做出讓步，同意她去見父親。

車廂內的乘客不多，芬妮很快發現在對面不遠處的一個座位上，坐著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男生。他正在看自己，芬妮的臉一下子紅了，實話實說，對方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很高很瘦，眼睛湛藍色的，讓人覺得好親切。

出于禮貌，芬妮對他笑了笑，隨后她便后悔了，因為那個男生朝自己走來。“嗨，我是邁克，看你好半天，覺得應該過來打個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芬妮尷尬極了，緊咬嘴唇，不作回應，恨不得馬上鉆進地縫。

“其實，我并沒有惡意，只是覺得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邁克聳了聳肩，自圓其說。

就在邁克轉身打算離去時，芬妮突然拉住他，然后打了個手勢。“我叫芬妮……”

邁克好奇地看著她，眼里全是迷茫。他根本沒想到眼前這位漂亮的女生竟然是……“對，竟然是一個聾啞人。”

慢慢地，邁克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眼睛依然時不時地朝芬妮這邊看，這讓芬妮更加無地自容。“好了，他一定會跟自己的朋友說起這件事——在火車上見到一個小怪物！”

此時，芬妮才想起了媽媽反對她來見爸爸的理由。“你爸爸根本不會手語，更不像你我一樣，能讀懂唇語！你去加州，只能遭到尷尬和恥辱。

你們根本沒法交流，無論你想表達自己多么愛他，他都無法明白……”

芬妮越想越后悔，甚至想在下一站下車，然后回到媽媽身邊，免得再次出現像剛才的那一幕。

在胡思亂想中，芬妮慢慢地睡著了。她醒來后，發現胳膊旁有一張紙條：“對面的姑娘，對于剛才的失禮，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只是未料到而已，不過，我曾見過你打的手語，而且我非常想學，你能教我一些嗎？”

芬妮抬頭一看，邁克正朝自己露著微笑，她馬上拿出紙和筆，給邁克回了一張紙條。“我能讀懂唇語，當你想跟我說話時，請面對著我的眼睛，我能明白你在說些什么。

在隨后的幾個小時里，芬妮教邁克很多手語，他們很快能進行愉快地交流了。

黃昏時分，火車終于達了加州，芬妮急不可耐地去搜尋父親的身影。這些年，她跟父親每年都互寄近照，因此對彼此的身影并不陌生。

很快，芬妮便看到了父親，她開始使勁地朝父親招手，父親也看到了她。緊接著，芬妮驚訝地發現父親正在給自己做手語，內容是：“歡迎你，芬妮，我日夜思念的寶貝！”

芬妮高興極了，之前的所有顧慮都消失了。她快步走下車，一下沖進父親的懷里。

在出站口，她跟邁克互打了“再見”的手勢。是的，他們很快就能再見，因為兩個朋友留了地址。他們很談得來，還有很多話，等著下次見面說。

加州的天空果然沒有雨，夕陽分外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