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娘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你做的事我驚掉了下巴。
我和表妹二十年音訊不通,有一天她突然打電話,說帶孩子來廣州。因為接電話時我在大街上,亂得很,也不方便多問,我熱情地說:“你幾時到?要不要我幫你訂酒店?”她模棱兩可語焉不詳。之后我再打電話,她說到了,去了朋友家,不見面了。后來從我媽那里聽說她不大高興,原本她是打算住我家的。
我的觀念里,除了親媽親姐妹、特殊好友,其他人是不留住家里的。我也同樣不會去住別人家里。但我這種行為方式常常被沖擊被斥責,比如我們回老家探親,從未謀過面的一個遠房大姐執意讓我們一行四人住她的新房,我堅持住酒店,她就怒了。最后我被迫和我媽同睡在她家新房的大床上,一夜無眠。
遠房大姐斥責我說:“跟媽媽一起睡有什么不行的,別太作了。”想想也是我不對,可是蒼天在上,幾十年離家在外,我的確是不習慣再跟媽媽睡啊。
關于住的問題,不知是不是我事兒媽,還真是有罄竹難書的事想吐槽。去年,老公在網上發現了他的一個中學好友,他激動萬分聯絡上了。五一節我們去武漢,倆老男人互相交換了照片預備見面,老公一路跟我講他們的如煙往事。那老同學太熱情,執意要安排我們的住宿,并且要做“三陪”。
我倆很誠心地提著很多禮物去,老友見面果然涕淚交流,之后烏龍的事出現了——
武漢也是大城市吧,他帶我們去的那旅店,竟是我沒見過的破舊(竟然還有 WIFI),似乎回到八十年代的小縣城。老同學催促說,快洗個臉我們去吃飯,都訂好了。
老公用眼神制止我說話。因為我反抗的意愿太強烈,他不得不再三瞪我,以免我說出不得體的話來。
老同學出去了。我和老公火速研究撤退方案,決定借口單位有急事必須馬上回去,把票改簽到當晚。老公問我能不能將就睡一晚,以免老同學面子上不好看,我說除非殺了我。
結果我們吃了個晚飯就滾了。
火車上老公很郁悶,我笑得收不住。老男人懷揣著一顆少年的心尋找舊友情,被人家熱情似火地送到個破地方。我倆一路都在討論:顯然他對我們很熱情,他好歹也是個教授,難不成他出門就住這樣的地方?或者他家里也這么簡陋?他請客吃飯的地方也很豪華啊,沒法理解。
我們在房間里待了半個小時。酒店不退款,我們強行塞了兩百塊給老同學。其實,兩百塊住快捷酒店,完全是可以的啊。
回故鄉與舊友相聚,各種不懂,雞同鴨講。親仍是親,牽著手說往事的時候,淚都笑出來,可是——你是從星星上來的嗎?還是我是從月亮上來的?同樣說中文,怎么不像是一國的?回娘家時,我在家附近訂了個酒店,又便宜又好。媽媽過去洗澡,贊道:“這多好,不用換被子洗床單的,又舒服。”我激動萬分:“媽,我還怕你生氣呢,不住家里。”我媽詫異地說:“這有啥關系。不住家里就不是我閨女了? ”
真好!我娘和我在同一個頻道,我們都是實用主義者,沒那么多條條框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盡管,太多的人是我們想親近又親近不了的,熱情似火又水火不容的,但重要的是,我們與最愛的人在同一個頻道,沒有觀念的差異,不必愛到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