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荻
新加坡的大街上有很多野貓,不知是何故,我想這氣候實在很適合它們生長和繁衍,于是它們在此便逍遙成長,占據了一席之地。
我曾認識一位馬來族婦人,她每天都在背包中放一個罐頭,在街上見到野貓,她便停下腳步,拿出罐頭,蹲在地上喂起那些野貓來。
我不太明白,她為何不養一兩只貓在家里,卻要助養這些野貓。不過有時我想或許是她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喜歡讓貓在陽光下自由成長,并要它們享用人類的美食。不過貓總讓我有一些敬而遠之的心態,它們看到我亦跑得遠遠的,似乎知道我對它們并不感興趣。
然而我終于養了一只貓。
一天很晚了,在我家前的一條道上,有一團白白、小小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動,我幾乎踩到了它。
它受到驚嚇,哀哀地叫起來。
抱起它的時候,才發覺它幾乎沒有重量。對生命的憐憫就在那時控制了我,看著它的眼睛,似嬰兒般清澈,有些哀怨般的動情。
我忽然決定將它收養。
撫養一個生命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到了家,我將它放在客廳,立刻跑到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挑了一種給半歲以下的貓吃的貓食。等我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那只可憐的小貓躲在陰暗的桌子底下,將弱小的身子蜷成一小團,無論我怎么喚它,它也不肯鉆出來吃東西。
我將貓食放在它面前,又沖了一點牛奶給它,一并放在它眼前。我實在有些累了,便躺下睡著了。
第二天很早我便被貓叫聲驚醒。貓食和牛奶依舊沒有動,它似乎沒有興趣。它瞪著我,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響,表情亦有些痛苦的樣子。
我被它嚇壞了,想也許是它并不想被人收留,而愿意在街上游蕩,過一種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于是決定把它送走,以免它在這里被餓死。
用一件白色的汗衫裹了小貓,又抱它到原來遇到它的地方,把它放在那里。我并不知道何種安排對它是最好的歸宿,放開它的時候,它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我。
我猜不透其中的意味。
晚上我回到家,開門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屋里有小貓的叫聲。我想我是聽錯了,因為它不可能認識來我家的路,何況我又住在三樓。
然而我打開房門以后,當真看到它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同屋告訴我,她在路上看到了這只小貓,覺得它蠻漂亮的,又可憐,便將它抱了回來喂養。
這一次,也許是此貓知道它要被人助養,不可野跑,便乖乖地吃起東西來,不再絕食。
它就這樣在我家住了下來。
兩個月后,同屋搬走了,便棄下這只貓讓我獨養。它便一直住在我家里。我想它開始喜歡我的家了,看起來總是很快樂的樣子,每天不停地跑動,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晚上還要跳上我的床,依偎著我睡覺。
我見到街上的貓,亦漸漸有了興趣,會蹲下來看它們的動作是否和我的貓一樣,但街上的野貓見到我依舊充滿不友善和不信任,總是遠遠便跑開了。我的貓卻很喜歡我用手替它撓脖子,而且會閉起眼睛,很享受一般。我想它早就沒有了我剛抱它時絕食的脾氣。它已變成一只地道的家貓。不過我始終都不知自己對它的猜想是不是正確,我總是看著它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對望,想著它是要告訴我什么。
我喚它寶寶。我想,它曾是一個女子。
摘自《人生與伴侶》201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