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迅行
筆漸漸放下,大腦也慢慢停止了飛快的運轉。望著桌面上繁雜的作業,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嗅那若有若無似曾相識的芬芳,我搖著記憶的小舟回到了我童年的大海。
小時候,我住在外婆家里,那是一個靠近大海的古老小鎮,外婆家就坐落在這大海邊。打開臥室的窗戶,那遼闊無垠的大海,就會徑直跳入我的眼簾,伴隨著輕柔的海風,將我的心靈帶入天際。
清晨,當東海的第一縷軟酥酥的陽光斜射在我身上時,我便睜開了稚氣的小眼,打開了窗戶。清晨的海風便一下子灌滿整個房間,它沒有中午海風的燥熱,也沒有傍晚海風的清涼,滿滿的只是溫暖與希冀。小小的我,趴在窗臺上跳望遠方——一輪初升的紅日映照著平靜的海面,它嬌羞地舒展著身姿,為大地送去光明。遼闊的大海,此時也如我的心靈般沉靜,唯有一絲絲微波在水面上綻開笑容,蕩漾,蕩漾……
外婆的呼喚聲又飄入我的耳畔,我知道,我又將迎來外婆美味的早餐,開啟一天愉快的生活。就這樣,歡樂的大門向我緩緩敞開,我義無反顧地投入了它的懷抱。踩著柔軟的沙灘,撿著多彩的貝殼,玩著歡樂的游戲……在那兒,我享受到了天真爛漫的童年生活。
童年猶如一顆種子,在海邊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它的果實,卻沒能在海邊成長,仿佛有一把無情的鐮刀,用鋒利的刀刃,將我的童真與肉體生生地分離。我掙扎著,抗拒著,但一切都已無濟于事,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憶。
媽媽把我接回了城市,我被送入了嘈聲雜亂的鋼筋水泥叢林之中。第一次握上烏黑冰冷的筆,第一次聽見筆尖摩擦紙面這令我戰栗的聲音。我的視線,被封閉在一間小小的書房中,一張張扎眼的紙面上。我似乎已成了一只“籠中鳥”,被囚禁在封閉的房間里、枯燥乏味的學習中。我感到痛苦、悲哀。沒有了外婆的召喚,沒有了大海的陪伴,我的童年仿佛如絲發般蒼白、枯干、老去,最后在沉重的嘆息聲中灰飛煙滅。我再度回到了現實,才發現自己已淚水盈眶。如今,我只能用回憶來追回曾經的快樂,曾經的那些朦朧的真,那些歡樂的夢,但它們都被殘忍地封殺在小小的、烏黑黯淡的筆尖中。
是啊,童年是夢中的真,是真中的夢,是回憶時含淚的微笑。我放下了筆,拋下了一切塵念,記憶中那波光明滅的大海仿佛又呈現在我眼前。面對我童年的大海,請讓我以一份純真的心,以一種永遠不變的信念,保留一份深情,寄予一瓣心香,喚來童年的希望。
【評點】
文章以“筆”起,又以“筆”收束,主體部分則回憶了“筆尖之外”的童年,構思頗具新意。在追憶童年的時候,筆調是歡欣愉悅的,而在轉入現實的時候,筆調是憂傷而無奈的,在兩相對比中,表達了作者對已逝童年的無限留戀之情。 郭永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