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怪客

趙前進

周小月是一名打工妹，在一家高檔商務茶樓當迎賓小姐。這天中午，周小月和同事劉春霞正站在茶樓門口迎賓，有個頭戴安全帽的年輕男人朝茶樓門口走來，一身衣服臟兮兮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民工。

周小月見這男人一副邋遢模樣，皺了皺眉頭，把目光轉向了別處。同事劉春霞主動迎了上去，委婉地告訴他，衣冠不整的人是不能進茶樓消費的。男人支支吾吾了一陣，只能垂頭喪氣地走了。

誰知過了一會兒，男人又回來了，這一次，他把安全帽摘了，還換了件干凈的衣服，但他就這么傻站在茶樓門口，不知想干啥。

就在這時，茶樓來了新客人，一旁的周小月引領著新客人走進了茶樓。男人一看，也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劉春霞想打發他走，就擠出一絲笑容問：“先生，您訂座了嗎？”

男人一愣，繼而紅著臉說：“我不喝茶。”

劉春霞一聽樂了，說：“不喝茶，那你要進去干什么呀？”

男人倔強地說：“看看不行？”

劉春霞一愣，說：“茶樓就那樣，有什么好看的？請回吧。”

男人似乎鉚上勁了，不依不饒地說：“這茶樓讓我苦思冥想了半個月，我今天偏要好好看個夠。”

劉春霞強忍笑意說：“一個茶樓讓你苦思冥想半個月？有病！”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周小月領完客人又出來了。她一見男人還在，吃了一驚，忙跑過去說：“現在是茶樓營業時間，不喝茶就不要站在這里，影響茶樓的生意！”

男人說：“我不光要站在這里，還要進去看看咧。”

男人說著，擺起架勢就要往茶樓里闖。這時，周小月不知哪來的勇氣，挺起胸脯擋在門口，就是不讓男人進茶樓。

男人竟動起手來，對著周小月推推搡搡。劉春霞見勢不妙，當即跑到樓上喊人去了。

男人以為劉春霞嚇跑了，膽子更大了，竟然放肆地抓住周小月的手，逼周小月放他進茶樓“參觀參觀”。

周小月牛脾氣上來了，任憑男人拖拉和推搡，身體就是紋絲不動。

就在兩人拉扯的過程中，劉春霞帶著茶樓的管理人員和服務員下來了，并很快將糾纏不清的兩人團團圍住。

男人很生氣，說：“不就是想進去看看茶樓，有必要搞成這樣嗎？”說完，男人出乎意料地張開嘴，狠狠地咬向周小月！周小月躲閃不及，臉上被咬了一口。劉春霞見情況嚴重，偷偷報了警。

周小月顯然沒料到男人會咬她，她用一只手捂住被咬的臉，指著男人，紅著臉說：“你這人真的有病，請你快滾！”

男人也意識到事情鬧大了，借著周小月的話準備趁亂溜走。這時，劉春霞突然擋在他前面說：“我已經報警了，你今天休想溜走！”

男人聽完這話，開始緊張起來，用力推開劉春霞就要逃跑，卻被幾個男服務員死死抓住了。

民警很快就趕到了，把男人和周小月一起帶回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無論民警怎么問話，男人就是一聲不吭。周小月也一直捂著臉，低著頭一言不發。

民警嚇唬男人說：“你不但到人家茶樓鬧事，還不老實，看來要先關你幾天！”

男人一聽，發急了，終于開口說話：“那可不成，晚上我還得回去加班呢，否則包工頭不但會罵死我，還會扣我的工錢！”

民警正色道：“那你說，為什么跑到人家茶樓鬧事，還咬傷人家的迎賓小姐？”

男人囁嚅著說：“我……我其實是想去看我媳婦。”

民警有些意外，問道：“看媳婦？你媳婦是誰？”

男人的表情有些尷尬，朝一旁捂著臉的周小月努努嘴說：“我媳婦就是她。”

民警驚訝地指著男人問周小月：“他是你老公？”

周小月別過臉去，憤憤地說：“才不是！”

民警這下又頭大起來，厲聲對男人說：“你這家伙真不老實，看來真得先把你關起來。”

男人神情著急地說：“警察同志，我真沒騙您，她真是我媳婦！”

隨后，男人說自己名叫陳斌，年初跟媳婦周小月一起進城打工，為了多掙兩個錢，他就跟著二叔到基建工地當水泥工。他原本跟周小月租住在一起，可半個月前，工地轉移到城郊，加上包工頭為了趕工期，盯著他們沒日沒夜地干，陳斌雖然很想念周小月，可根本沒機會去看她。

今天，一個工友突發闌尾炎，陳斌和二叔送工友到醫院，陳斌這才趁機跑到周小月上班的茶樓看看她。周小月曾經告訴陳斌，她工作的那個茶樓管理很嚴，不準會客，還有攝像頭監督。他準備偷偷看一眼周小月就走，可看著看著，就舍不得走了，看到周小月領客人進去了，陳斌也硬著頭皮想跟進去。沒想到，周小月擔心被茶樓管理人員扣工資，一再“趕”他走。陳斌知道周小月的難處，他靈機一動，就與周小月發生了“肢體沖突”，其實是想借機抱抱媳婦，“咬”她的臉，其實是親了她一下。結果竟陰差陽錯，鬧到派出所來了。

民警聽完，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民警隨即看向周小月，沒待他開口，周小月已經放下捂著臉的手，指著陳斌不好意思地說：“大哥，他說的都是實話，我在電話里告訴他很多回，叫他不要來茶樓看我，可他就是不聽……”

陳斌望著周小月，眼睛都有些濕了：“媳婦兒，我太想你了，你就原諒我吧。”

周小月自言自語地說：“咱們進城不就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么？怎么現在見個面都這么難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