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頭的青春吶喊

阮紅松

這是我見過的最奇特的廣告了。

一群二十出頭的男女青年，站在一家店門口齊聲高歌，在歌的間歇處，女聲清脆地喊出廣告：“豆豆小食品店開張啦，新潮口味，物美價廉……”哦，是一家小食品店開業了，門臉很小，店內干凈整潔。里面陳列著一些精致的小食品，如小面包、小點心之類，都是他們自己做的。從老板到師傅到伙計，都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

在路人眼里，這種開張方式像瞎胡鬧，廣告方式更顯寒酸。問為什么不請名人來捧捧場？答：“沒人脈。”問為什么不吹吹打打擺些花籃搞得熱鬧點？答：“沒錢。”問為什么不在地方媒體打個廣告？為什么不發宣傳單？還是因為沒錢。

只剩下吶喊，尖銳的吶喊聲，把小城驚醒，有一家小店開業了。這吶喊刺痛路人的神經：這不是賣唱，不是乞討，不是嘩眾取寵，是一家小店開業了。

最原始的開張方式，估計就是站在街頭吶喊，不過，那好像是歷史的記憶。

有人問：“怕丑嗎？”他們都說不怕丑。青春的吶喊，就是歌唱。

顧客也就不怕丑了，三三兩兩地逛進店，有買的，也有不買的。很多長輩只是進來看看，給小店添一點人氣。

店名叫“豆豆小食品”，招牌制作很卡通，每個字都有跳動感。問了一下，得知老板的乳名就叫豆豆，想了二十幾個店名，返璞歸真，就拿老板的乳名當店名了。

老板豆豆，是一個看上去很頑皮的小姑娘，一說話就咯咯地笑。她在省城上了大學，學的是平面設計，畢業后，好不容易在省城一家圖文公司找到工作，月薪800元。她拿到第一個月工資后哭了。付了房租，除了生活費、電話費、上網費、公交費……她想請朋友在路邊攤吃點燒烤便沒錢了。想都沒想就辭職了，找了幾個處境差不多的同學，開始創業。

怎么湊的創業資金，豆豆不想說，估計也是讓人心酸的過程，不提算了。

開張第一天的銷售，那是商業秘密，外人無法知道。晚上打烊后，一群年輕人嘰嘰喳喳出門玩兒去了。利潤這個詞，印入一群大孩子的腦海，是殘酷的。裙裾飄飛的年代，創業這個字眼也太沉重。

物質時代，沉重到底的歲月，青絲、白發，誰躲得過？

第二天清晨，青春的吶喊再一次喚醒沉睡的小城。

小城的一個詩人就站在店的對面，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創業如此艱難的這群青年，賺錢了會干什么？按小城先富起來的一批人的生存模式，基本是這樣的：賺錢，發狠賺錢，玩兒命賺錢。然后呢？買房子，買車。再然后呢？盡情揮霍，奢靡無度，娛樂至死。這不是所有富人的歸宿，卻是為數不少富人的歸宿。

那么，豆豆小食品店的孩子們，記住你們站在街頭的青春吶喊，讓它穿過歲月滄桑，到時提醒成熟而富有的你們，要有新的活法兒。

那天，詩人會見證你們的成長。如果你們的致富也導致娛樂至死式消費，因為無法正確駕馭金錢使生活偏離了正常的運行軌道，那么今天的吶喊也只能算是通俗歌曲，不會給城市留下任何新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