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寂寂
十月的黃昏,我穿過學校旁的小巷子,忽然三個男生攔住了我,“把錢都掏出來!”我看到領頭的男生,怔了一下,默默地把錢拿了出來。他似乎有點詫異,“我是初二(3)班的孟冬,有本事你去告狀。”我沒有言語,低下頭走掉了。
后來在學校,我開始常常見到那個叫孟冬的男生。他是那種十足的壞學生。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很遲才到食堂打飯。有人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我抬頭發現竟是孟冬,他一臉的似笑非笑,“你叫什么名字?”我沉默。“我認出你是那個掏錢給我的女生,為什么不去告發我?”我還是不吭聲。孟冬急了,“你到底是聾還是啞?”其實我不聾也不啞,一年前,我突然不想說話,心理醫生說是緘默癥。“因為你長得像我哥。”走之前,我終于開口。
周末,爸爸媽媽將一封信放到了我的書桌上。還是哥哥小飛寄來的,但我沒有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決定出去走走,意外碰到了剛剛和人打完架的孟冬。
這次,我們聊了很久。孟冬給我講述他的故事。原來他幼時離了婚的父母一直把他丟給奶奶照顧。但他十二歲時,媽媽卻忽然要把他帶走,媽媽為此愿意給奶奶一筆可觀的贍養費。可是后來直到奶奶生病了孟冬才發現贍養費似乎并不存在,奶奶去世之后他開始恨他的父母,他發誓一定要讓他們為自己操心到老。“所以你就整天翻墻打架?”“是的。”孟冬抹干了眼淚說。我不再說話。
幾天以后,孟冬就被開除了。星期五我逃了課,在網吧里找到孟冬,拉著他坐上了公共汽車。我們來到一道高大的閘門前,“少年管教所”幾個大字顯得嚴肅森然。我告訴孟冬這是我哥哥在的地方。敏感的男生沉默了一陣,問我:“你不說話和這個有關?”我的眼淚隨著點頭的動作滾落下來。小飛是因為我才進少管所的。他和我打賭輸了,要送給我一份價值不菲的生日禮物,于是他在暑假跑去賭場打工。小飛被抓走的那天起,我便開始懲罰自己,也從不敢拆他的信看。半晌,孟冬問我:“身上帶著小飛的信嗎?”我顫抖著手把信件從書包里掏出來……
那天,我去見了小飛。小飛又哭又笑,其實他在信里早把真相告訴了我:他是因為自己看中了一套很貴的高達模型才去賭場的。而孟冬回家后也和媽媽談了一次,才知道媽媽確實是把贍養費給了奶奶,只是奶奶不舍得用來看病,說要留給孫兒。奶奶最后的愛,終于讓這個壞小子醒悟了。
我的緘默癥不治而愈,最激動的莫過于我的爸爸媽媽了。原來再多的心事也不過是一場過敏,季節過后,我們依然有最光潔的容顏。
白龍江摘自《故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