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娘去爬張家界

●肖智群

游覽張家界，好幾次了。最近的一次，是陪年過七旬的母親從長沙看病轉道前往的。這一次，時間相距最近，印象也最為深刻。

到了張家界，一位朋友專門給我們娘倆請來了導游——蠻和善的一位土家后生。一見面，母親就忙不迭地將從家里帶來的雪峰蜜橘遞給他嘗。后生嘗了一個，連說好吃得不得了，是自己平生吃到的最好吃的蜜橘。母親也高興得不得了，笑著說：“這是早熟桔子，還不是最好吃的。我們的雪峰蜜橘跟你們的張家界風景一樣，都是天下第一大的哩！”

“不上黃石寨，枉到張家界。”第一站自然是上黃石寨。在導游的安排下，我們一同坐上了索道。可到了山上，母親聽說要花那么多的錢，堅決不肯再坐索道了。我問，是看風景重要，還是錢重要？母親卻回答：“都重要！”扭頭就看起了風景。

母親沒有多少文化，可是在三天的游程中，凡是有游人駐足觀賞的地方，她必定停下腳步，認真地看上幾眼。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必定細心地向導游一問再問，直到自覺弄懂為止。

“誰人識得天子面，歸來不看天下山”。在享有“峰林之王”美譽的天子山景區，面對著對面崖壁上那一線露白的天然痕跡，導游介紹說，那是億萬年前什么什么紀的海平面。她似懂非懂，喃喃低語：“這里這么高才是海面上，那我們那里肯定就是海底了。”面對著直指蒼穹的御筆峰及其四周參差不齊的峰林群，她深有感觸地對我說：“崽啊，這山像是用斧頭劈出來的一樣，跟我們那里的山完全不同哩！直溜溜的，沒有什么彎彎曲曲的地方，真像一個個站直的人，而且是各站各的，互不相干。你再仔細看，只有頂頂上面才長起些樹和草，最像在地里做功夫時直腰擦汗、打出胸脯的男子漢！”的確，我們湘西南的雪峰山以秀麗的女性美著稱，文雅，豐潤，群聚，保守，低調。而眼前的山峰刀削斧劈呈現出一派雄性美，粗野，骨感，獨立，暴露，高調。母親老了，但是眼睛卻一點也不花呢！

張家界，毋庸置疑是很美的。陪母親游覽歸來，張家界在我的心中更多了一份美，一份天倫之美。因為那里留下了我與母親相依相伴用自己的雙腿征服天下名山的足跡。如今，母親的頭發愈見斑白、愈見稀疏了。前天晚上，我跟她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熒屏上張家界的標志性風景閃耀著呈現在眼前。我開玩笑問母親，好久還去爬一次張家界吧？她說：“崽啊！去是想去，只怕你老娘爬不上去了哩。”我說，這次去全程坐索道，不礙事的！母親笑著說：“我就不去了，你帶你寶貝女兒去吧！到時候多拍幾張照片給我看看就行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