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聲 一楠
2013年10月,“八音組合”民樂小組在第九屆中國音樂金鐘獎中脫穎而出,在決賽中獲得銅獎的好成績。組員們在歡呼雀躍的同時,都表示這應該歸功于他們的劉老師。
劉老師就是沈陽音樂學院民樂系主任劉剛,“八音組合”民樂小組正是他親自操作的組合。劉剛同時還是北方民族樂團(原沈陽音樂學院青年民族管弦樂團)團長和藝術總監,該樂團曾以第一個專業音樂院校民樂團的身份,應邀在國家大劇院舉辦演出并獲得高度贊揚,被譽為目前東三省規模最大、建制最全、最有影響力的一支民族樂團。“八音組合”和“桐韻彈撥樂團”都是這支樂團下設的室內樂團。
學琵琶,小小年紀技藝高
生于遼寧省丹東市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的劉剛,少年時代羞澀靦腆,卻對民樂有著濃厚的興趣。劉剛小學時便開始學習二胡,閑暇時還喜歡抱著姐姐的琵琶模仿著彈奏,竟也彈得有模有樣,甚至超過了姐姐。姐姐的琵琶老師發現這個不愛說話的小男孩修長的手指十分靈活,就像是專為彈奏琵琶而生的,而且他聽覺敏銳、反應敏捷,于是欣然收下了這個小學生。
雖然有著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但小劉剛練習起來一點兒也不馬虎。為了練習琵琶演奏的基本指法,他用一根小樹枝綁上細繩,天天用它來練習彈挑和五指輪,甚至在上課時也把小樹枝放在課桌下偷偷練習,有一次因為過于專注被老師發現,還挨了批評。
在全國爭演樣板戲的那個年代,丹東市樣板戲學習班急需樂器演奏人才。十三歲的劉剛一手拎著二胡一手抱著琵琶前去考試,并以嫻熟的技藝順利通
過,成為學習班里最小的學員。后來學習班的學員被分別分配到丹東市京劇團和丹東市歌舞團,劉剛成為歌舞團里最年輕也是唯一的琵琶演奏員。
高考恢復那年,劉剛報考了沈陽音樂學院民樂系,在四個賽區一千多名琵琶考生中以第一名的成績脫穎而出。
大學期間,劉剛師從馬文鐸、侯桂芝、張世澄等教授學習琵琶,技藝不斷精進。從前那個羞澀靦腆的大男孩在一次次鮮花和掌聲面前不斷獲得自信和勇氣,性格也變得越來越開朗。他還熱衷于集體活動,擔任了系學生會主席、院學生會副主席等職務,在學校各類活動中不斷展現出自己的領導和組織才能。
1980年,在校就讀的劉剛代表學院參加了由文化部、上海市文化局、上海音樂家協會舉辦的“上海之春”全國琵琶比賽。這是劉剛第一次去上海這樣的大都市參加全國性大型比賽,經過一周四輪的緊張角逐,劉剛最終以三等獎的好成績為學院贏得了榮譽。繼而,他又參加了由文化部舉辦的全國民族器樂觀摩比賽,并榮獲優秀表演一等獎。
當老師,注重打好學生基礎
1982年,學校決定讓劉剛留校任教。多年來,他所教的學生在國際、國內的重要民樂比賽中屢屢獲獎,與此同時,他本人在教學方面獲得的榮譽也不勝枚舉,先后被沈陽市人民政府評為“優秀教師”,榮獲文化部頒發的第四屆區永熙優秀音樂教育獎等等。
“自己有一桶水,才能倒給別人一碗水。”劉剛對于如何做一名好老師有著自己的心得,他十分強調基礎,認為學生小時候機能好、接受能力強,但對于音樂的整體理解和把握較差,所以應側重機能訓練,打好堅實基礎。在本科和研究生的專業學習階段,要幫助學生全面加強修養和文化品位,開闊視野。劉剛也贊成因材施教:“在教學中根據不同學生的認知水平、學習能力和自身素質,選擇適合每個學生特點的學習方法有針對性地教學,發揮學生的長處,彌補學生的不足,激發學生學習的興趣,樹立學生學習的信心,從而促進學生全面發展。而在這個過程中,最為關鍵的一點是要對學生有感情,對教育事業有感情。”
和學生在一起,劉剛有時就像個天真的大孩子。他的學生、濟南軍區前衛歌舞團青年琵琶演奏家馬麗娜說:“劉老師有一顆淳樸的稚子之心,在教學和生活中表現出的想象力、幽默感,會潤物細無聲地感染身邊的人,因此當他正顏厲色地批評下屬或學生時,學生便格外膺服。”
彈琵琶,具有魔力的實力派
除了老師的身份,劉剛的另一個身份是著名琵琶演奏家。沈陽音樂學院教學樓三樓的一間琴房經常會傳出他練琴的聲音,日本報界贊劉剛為“具有魔力的實力派琵琶演奏家”,他曾多次代表中國赴美國、法國、日本等國舉行的國際音樂節和藝術節演出。
《十面埋伏》是劉剛最喜愛的樂曲,他演奏該曲奔放潑辣、氣勢磅礴,大有排山倒海之勢,每次演奏,劉剛都能把觀眾緊緊地吸引到他的音樂之中。有觀眾聽完他的演奏,長舒一口氣:“終于可以呼吸了,剛才一直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呢!”
劉剛說他一直用“心”演奏,把自己對音樂的獨特理解、對傳統民族音樂的狂熱,通過指尖自然流淌出來。在劉剛看來,想演奏好琵琶作品,需要對作品背景有更深層次的了解和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有更深層次的把握,對歷史、人文、詩詞歌賦諸多涉及音樂的領域均需有所涉獵,才能在演奏中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
由于多次參加音樂跨文化交流,劉剛對如何融合東西方文化也有著自己獨到的心得:“音樂無國界,東風西漸從十九世紀就開始了。柴可夫斯基、德彪西、普契尼等音樂巨匠都有從東方音樂中獲取靈感的傳世之作。尤其是在二十一世紀,東西方已經不再遙遠,時間和空間在距離上的縮短,使得原本相隔遙遠的民族變成了鄰居。我的經歷讓我感受到,了解你的鄰居非常重要,更何況是通過音樂這么美妙的事。當我了解之后,再回到自己的傳統琵琶音樂演奏之時,我重新發現了許多新的音樂感受。我能從古曲中聽到許多過去聽不到的聲音,體會到前所未有的音樂感召力,我有新的內容可以慢慢地消化,這讓我的音樂變得更充實而有立體感。”
劉老師教你彈琵琶
問:學琵琶需要有什么樣的天賦,比如手指關節是否要特別靈活,后天能否練就?
劉:彈琵琶當然有一定的生理要求,它的高音區音與音之間收得比較窄,手指不用太長,大小適中往往更加靈活,更多的還要靠后天訓練。我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好老師,同時家長的意愿也很重要。現在孩子學琴多少要有點強制性,好的老師endprint
會培養孩子對音樂的興趣,即便是練習曲也可以變得很有趣。我自己就編寫、精選了一些練習曲,細化到專門練左手小指、無名指或右手半輪等。如果條件允許,我會建議學任何樂器的人都從鋼琴開始學,它會幫助你練習左右手的分工。
問:琵琶左右手的分工各有什么講究?
劉:琵琶學習從左手的彈挑開始首先是單彈,就是食指往外撥弦,之后加上大指往回挑,要力求讓聲音具有顆粒狀和飽和度,減少雜音,這其中,學會什么時間、怎么用力很重要。
右手最常用的就是輪指,讓聲音有線條感。其中,半輪跳躍歡快,能實現“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效果,《陽春白雪》是比較典型的作品;長輪具有歌唱感,最易出現的問題是不均勻,食指的音很響,到無名指變弱,小指就更含糊,大指又突然變得很響,五個手指中無名指獨立性最差,也最難控制,于是就造成力度或點數不均勻。此外,左手也不只是按弦,要和右手一樣發力,感覺呈點狀均勻發展,要讓十個手指都具有獨立能力,這需要進行很多細分練習。
問:琵琶分文曲、武曲、文武曲,這是不是它與其他民族樂器特別不同的地方?
劉:這是琵琶特有的,但特指傳統樂曲。傳統樂曲中,文曲重于刻畫人物的內心活動,單音比較多,注重左手的技巧使用;武曲重于表現事件、場面,音響效果宏大,注重右手技巧的發揮,如掃、拂等。
問:您很注重民族音樂的創新與西方音樂的融合,能舉例具體談談嗎?
劉:整體來說,現在民樂創作并不太多,但也經常會有好作品。只是很多作曲家并不十分了解民樂的具體技法,所以演奏者就必須對作品二度創作,憑借自己的經驗和技術為之添加合適的傳統韻味。民樂的最大魅力就在于韻味,技術只要肯練都可以掌握,最難的還在于如何運用技術來表現音樂,打動、感染欣賞者。
問:演奏現代作品和古典名曲有什么不同,是否需要加入一些現代情懷、現代技法?
劉:民樂講究韻,把技巧融入音樂是很難的,主要靠經驗。我會經常聽老唱片和一些老先生留下的音響資料,例如阿炳。雖然幾十年前的民樂技術遠不如今天,但他們演繹的那種味道是現代演奏者很難做到的。
傳統琵琶在左手行韻中產生美感,而現在右手技巧千變萬化,講求速度利落,新技術的開放豐富可以說到了令人驚奇的地步。
問:這么多年來,有沒有曾讓您覺得難的作品?
劉:正如拉《流浪者》容易,拉《二泉映月》不易;肖邦、李斯特好彈,莫扎特、巴赫不復雜卻很難彈一樣,琵琶的現代作品往往難在一種技術,練好了就能攻克。相對而言,我覺得傳統樂曲更難,例如《月兒高》《平沙落雁》,結構上有很多起承轉合,氣息、段落、指法的使用和速度的變化都很講究,尤其是單音余韻,要有留白而又不能蒼白,讓人往往難以上手,如果是一串音反而好彈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