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飄

李葦杭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托尼就認定自己是一片雪花——即使現在，它還是一朵小小的云。它有許多個兄弟姐妹，大家總喜歡笑嘻嘻地聚在一起，向大地投下一片陰涼。

夏天，太陽火辣辣的。

一朵云說：“我要走了。那條金光閃閃的小河，就是我的家。”

另一朵云說：“我想回去看看池塘里的小魚，它們一定很想我。”

好多好多的云都走了。它們抱成一團，化作一粒粒雨珠，拖著長長的尾巴飛向大地。有的雨珠落在泛著波光的池塘里，荷葉上的青蛙興奮地“呱呱”叫好；有的雨珠落在靜悄悄的樹林里，一不小心驚擾了鳥兒們甜美的夢。

望著地上的風景，托尼對自己說：“等到冬天，我就是一朵雪花了。”

夏天過去是落葉飛舞的秋天，秋天過去是寒風凜冽的冬天。是時候了。托尼凝成一朵雪花，開始下落。它有著潔白的顏色，長著精致的花瓣，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它緩緩地飄著，激動地喊：“我是一朵美麗的雪花！”白色又一次覆蓋了整個世界。人們走上大街，欣賞著漫天飛雪。雪花們也輕輕地親吻著人們的臉頰。屋檐上，大樹上，就連人們的頭發上都落滿了白雪。

托尼落在一片光禿禿的土地上。它眨著眼睛，興奮地張望著大地上的美景。不遠處，霓虹燈閃爍著，向大地投下一束束五彩的光。雪花隨著霓虹的亮光一閃一閃，天空也顯得更加明亮。這時，托尼看到身邊的雪花在慢慢融化，一會兒就不見了。它急得大喊：“我不要融化！”它使勁蜷起身體，保持著原有的模樣。雪越下越大，托尼被積雪壓在地上。它沒有融化，卻不再像從前那樣舒展。它嘆了一口氣。

“嘿！你是誰？”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土地中傳來。

“我是雪花托尼。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是埃德蒙，一顆蒲公英的種子。”那個聲音回答，“自從出生，我就在這里。”

“你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嗎？”

“外面的世界？也是這樣黑咕隆咚嗎？”

“外面的世界很美，有溫暖的陽光，青翠的小草，還有可愛的孩子們……”于是，托尼把自己知道的故事都講給埃德蒙聽。

“我能看到這些嗎？”埃德蒙不禁發問。

“當然。等到明年春天，你就會破土而出，長成一株漂亮的蒲公英?！?/p>

突然，埃德蒙開始大口大口喘氣?！拔矣行┛省瓬喩矶继貏e難受……”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隨時都可能戛然而止。

托尼沉默了。他明白，埃德蒙需要水，而雪，是可以融化成水的。

于是，托尼靜靜躺下，坦然地吸收著泥土的熱量。他從來沒有感到這么暖和。那六角形的花瓣漸漸變得晶瑩剔透，閃著淡淡的熒光。

“埃德蒙，你要記住我講的故事，一直到明年春天。我累了，準備好好睡一覺?！?/p>

第二年春天，在那片濕潤的土地上，長出一朵小小的蒲公英花。在那鵝黃色的花瓣上，滾動著一顆晶瑩的露珠。誰也不知道，在那美麗的露珠里，藏著一朵雪花的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