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 詩

◎ 宋峻梁

短 詩

◎ 宋峻梁

小村莊

六月到七月

你拋棄帝都的雷電

回到小村莊，莊稼

在按照季節的秩序生長

拖拉機，農用三輪，沒有嘴巴也不能

直立行走，你緘默如牛

蹲著，一尊肉體

連金屬的外殼都沒有了

你在地上涂抹光陰

雨水總是爽約的天空

仍然堆起大朵陰云

你在韭菜畦里種了一棵玉米

我自己

我對自己的器官感興趣

我對自己的能量有時懷疑

夜空交給沉默的飛行器去丈量

疼痛和顫抖交給密布的神經來麻木

一面鏡子可以映照平面或立體

以神秘的沼澤表現愛憎并留下絕望

我以自己的方式構建身體

相互撕咬的齒輪是左心房與右心室

它們提供動力和嘶鳴

并指揮下體的綿軟與堅硬

我對自己的身體感興趣

有的地方冒煙有的地方流水

四肢可以為它們蓋上蓋子

憂郁和懷疑可以輕易被掩飾過去

喘息

放飛一只紙鳥后

在我早餐的屋頂上

一只綠色的飛行器

盤旋了三圈

蜘蛛在山間小路

布下羅網

野獸伏在黑暗的松林里面

暗自喘息

樹葉上的雨滴滑落在身上

我和你使勁喊出一個嘶啞的高音

山間升起云霧

內心卻生起不同的蒼茫

一只臟兮兮的小狗

你站在一棵摘完蘋果的樹下

用腳捉弄

一只臟兮兮的小狗

天空一直鋪展晾曬

自己無以復加的富有

夜晚是無數的星光

白天攤開深藍和白云

它決定著你今天的各種心緒和事情

而它卻滿不在乎

如一個父親對他過多的子女

他叫不出你的名字

不記得你的生日，并且

還要給你一個長長的影子仿佛嘲諷

轉角處的白菊

轉角處的白菊

依身石壁

仿佛凜守純潔的老年

若有一萬片花瓣

也不要被風吹亂，迷人眼

山雨欲來，寒意游蕩

在我體溫以下

整個世界醒著

庭院里一位少女走過

給我看背影側影

看一回頭的模樣

于我酣眠之時波譎云詭

充電器，水果刀，藥

閃電折斷在山頂

閃電轉過六月的直角

雨沿著鋒刃落下

一滴如花

兩滴如江山

烏云壓低了城市壓薄了行人

在一張紙上

有人畫眾生相

充電器，水果刀，藥

我帶在身上我的毛筆

我的墨汁

我的一座城池

留在路上的今夜

不是我的起點

也不是一列火車的

在安靜的夜間私語

在安靜的夜間私語的人

心里也有童年。夜

安靜下來，包裹起死去的人

安靜下來，包裹著熟睡的孩子

他的四肢纖細褪光了羽毛

夜安靜下來，像水落石出的湖底

緩慢地生長稗草和月光

緩慢地生長鱗片與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