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加坡]尤今
在吉爾吉斯石療
◎ [新加坡]尤今
在吉爾吉斯斯坦境內,河流湖泊山泉極多,豐富的水資源使它成了中亞地區旅游療養的勝地。
抵達賈拉拉巴德次日,我便雇了一輛車子,興沖沖地趕去了山區療養院。山不是很高,但是十分狹窄,而且別扭地彎成S狀繞來繞去。顛簸數小時后,左彎右拐,行行重行行,終于到了。
下車一看,便忍不住“唉”了一聲——十分失望。這家休閑中心建筑外形四四方方,一本正經的,像個火柴匣子,呆板得叫人興不起任何旖旎的聯想。
事后查實,在蘇聯解體前,這是一家療養院。1991年吉爾吉斯斯坦獨立之后,這才改為山泉休閑中心。我聽說有好些醫術精湛的俄羅斯醫生選擇留下來,改行當休閑治療師,而我最感興趣的,便是百聞而不曾一試的“熱石療法”了。
為我進行石療的是一位女治療師,俄羅斯人,五十開外,圓圓的臉龐白白的,好似剛剛發酵好的面團。米色的寬袍子裹著發福了的身材,宛如一株在酒里浸泡得很好的人參。
我注意到,她有一雙興高采烈的大手,盡管忙個不停,可一點兒也不顯倦怠。房間里有個小電爐,電爐上擱了一只小鍋,鍋里盛滿了山泉水,還有大大小小的石頭。此刻,這雙手就靈活地翻動著鍋里的石頭。她一面攪動,一面解釋:
“這些石頭都是火山石,含有豐富的礦物元素。它們的質地不同,吸熱與散熱的能力也不一樣。有些只能保持五分鐘的熱度,有些卻能保熱長達一個半小時,可謂各有各的脾氣。所以呢,我就順著它們的性子,用它們為人體不同的部位進行按摩。”
我依照指示,臉朝下,背朝上地趴在床上。她軟硬適中的大手一觸及我的頸項和肩背,就立刻毫不含糊地說道:“你一定是做文案工作的,頸椎都硬化了呀!”接著又說:“唉呀,你的坐骨神經也不好,端坐桌前的時間太長了!”一語中的,真行呀!
泉水煮沸了,石頭煮熟了,她用夾子一一取出,放在大盤里。在我背上涂抹了精油之后,以雙手緊握石頭,沿著人體的脈絡,純熟而飛快地運行。我覺得有一條火燙、活力充沛的龍,勁道十足地在身上飛躍、游走,一叢叢、一簇簇、一團團的小熱、中熱、大熱像一枚枚爆竹,這里那里熱熱鬧鬧地燃放著,噼噼啪啪、噼噼啪啪,整個人宛若被拋入火叢中,但是那鉆入骨髓的熱并沒有帶來灼痛的感覺。反之,原本拉得緊緊的經絡,卻因這一波一波的熱浪而大大地舒展了。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松弛,肩背也有了棉花般的柔軟。
離開治療室前,這位長得很“美味”的治療師突然問我:“你可否介紹我去新加坡工作?”她晶晶發亮的雙眸里,裝滿了無限的向往和美麗的憧憬。
我渾身舒暢地給了她幾個新加坡療養院的號碼,并與她握手道別。我相信疲憊了以后,我還會回來的。(天高云淡 摘自《新民晚報》 圖/傅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