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在眾神之頂（外四首）

普冬

花枝招展，天已大亮

黃雀們等在樹杈上。

我也曾這樣殷勤詩唱

現在，我已不好意思發出聲音

春天它感動我像我感動它一樣艱難。

雪下得與去年一模一樣

好在它不再下了

迎新會那個披肩發指揮

睡了。頭顱雄壯、與阿婆新嵌的琺瑯牙一樣閃閃發光。

一只貓攀在老虎窗念念有詞

女詩人們圍坐在火棘樹下

聽不見她們念什么

擊鼓傳花的剪影，真的很好看

河灘上，二叔和兄弟們壘磚、喝酒、劃拳嚎秦腔。

飛燕草在屁股底下探出腦袋

放蹚豬和各色野花

和藹地在午后的微風中互致問候呀春天真的來了。

歸途

＊春節將至，十萬民工大軍攜兒帶女跨上摩托從城市出發

兄弟，你出發在堅硬的河流

村莊停在前方，一座又一座高山 鮮花盛開的

拐彎處。你穿過云貴一帶，黑魆魆的太陽。大地閃爍

呵我的祖國，如花似玉

兄弟，你英俊的眼神

我怎么看見石頭隱忍的淚水？你是大難降臨時

轉世的脊梁呵。我聽見隆隆炮聲中，你年輕的方陣

出發在一個黎明。

你噴香的妻兒姊妹在后方 哺乳、織布、打水。 你是

壯美的大地！

為什么今天，兄弟

你的幸福只是一個眼神。大地如花

為什么兄弟呵，你朝圣的隊伍如我皓草瘋長的詩行。盛滿喜悅

親愛的國家，批準你們 一路

前行。香椿樹下，是故鄉青銅的眼窩

燕只出落的禾捆

啞巴

只有啞巴

才了解到另一個啞巴的內心深刻的屈辱和——

驕傲。

過去和將到來的日子是

誠實的啞巴

雨夜

在這個雨夜

我狼一樣支起耳朵

無邊的雨

像整個世界在傾訴它的孤寂

此刻，我是它的世界

窗外，電閃貓一樣閃過

照亮我身后的荒涼

河灘上

你要去一個地方，你要通過沮喪的曠野你要撥響大風的豎琴。

蝴蝶夢游在油菜地

金黃的蜜穴。河灘上，夏日的孤兒多么安靜

越走越遠的時間遭遇的

一定是你我，同時涉過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