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透著一種光
——早春的記憶

黑豐

昨夜 一個驚雷

蘭夢一節節震碎

房檐下 竹竿正滴答著雨水

走吧 走

醉醺醺地走

仿佛在昨夜的夢里走

走在米酒的童年

走在童年的鄉野

走在黃干豆腐的路面

走在一只鳥雀的某層天空下

走到了我“烏狗”的那個小名里

紅蜻蜓越來越多

我看見一個白槐花的少女

（在五歲的時間

在那個靜謐的午后

——她招手）

恍惚一拐彎

她娉婷在一棵水靈的槐樹上

我不能看少女 只看見一串串晃眼的白霧

般的槐花

我也不能看槐花 只看見一間破爛的茅廁

我也不能看茅廁 啊 鳳姐

——我不能看茅廁

一看見茅廁 我就看見了你的

白槐花

我的某一刻

就停在你那里

止息在你的十三歲的某一處

你的異香包圍著我的小雀

包圍我

你我散居在某個行政區劃的蠻荒地帶

分屬四五兩個不同的生產隊 與隊部

與群居的人們遠距

幾十年的好近鄰 野樹苦竹交織

說不清有多少圓毛扁毛的野物出入

和光顧我們的家門

——那天 你招手

你的手透過一種光

透過一片紅亮

我五歲抵御不住 抵不住的還有你的體香

——你像五月的桑椹

在手的那邊紅了 在手的那邊放著一種光

可是那顆甜心的桑椹

真的很燙

我聽見了一片響

一只獸在皮下嗥叫

你的紐扣一排排啪啪似驕陽爆豆

一粒粒的崩，一層層的崩……

你的奶好香，你的身體好柔

你彎腰拿起我膽怯的小手

你要我吃你 你要我進駐你

——可是你那里好燙

那是一個靜謐的午后

我好慌張

你捉住我的小雀

我說里面真的好燙

你說 聽姐的話里 乖

往里放 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燙

——我哪里是怕燙 分明是小雀還未亮嗓

而鳳姐的烈炎卻在進一步加強

可恨我的小雀 一直未能挑了紅蓋破處閨

房

……而

瘳媽在叫

——那個煙臉的瘳媽

那個肺泡生滿煙屎淌著煙油的女人

三十多年了

一直在我記憶的隔壁

就在我書房的旮旯里殺豬般的狂叫

瘳媽的煙桿敲斷……

鳳姐啊 應該讓瘳媽抽我

你只是想嘗試一下另一種生活

我辜負了你

并加重了你的內傷

——我的湖泊有一塊無法清除的污垢

回走

……經典般的天空漸次高遠

一只古老的雀子仍在歡快地飛叫

在這個欲望的季節 正是

這個季令

喜鵲黃鶯烏鶇們都叫了

植物們隨隨便便地長著葉子 長出一皮

又長出一皮 開出一朵花

又開出一朵

但有一朵花卻在那一刻永遠黯寂

然而

我要回

回到我的折疊的草本

回到線裝的那一頁 到那里

尋找一只啼血的“杜鵑” 到那里去

等待一朵花

為她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