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風港（外一首）

林明忠

一只洗濯的盆，正在療傷遭遇的風暴

所有的表情浮出海面，結伴起

船隊的浩蕩，長廊般身驅直入

獵獵的旗布扯著風言風語

像出海前祈禱的手掌，和攏洋時高舉的

嗓門，被干凈的月光比劃著

破網和斷纜熏著柴油味，習以為常

沒有它們港灣像失去了尊重

永遠撈不起心中的份量，幾片水鳥

異常的空白，如錯寫地址的信封

始終寄不到徘徊的家門，像等待一樣

痛苦的穿梭，補網的女人被網捕獲

輕的像黏在網眼里的溫柔，一些傷口

被結和結環環相扣，明亮如玉

今夜的漁燈是播下的種子，閃亮發芽

看不見耕耘的鋤頭正是搖晃的安靜

落潮的沙灘上飛過一只海鳥

它不知道海水已換了一張皮膚

退潮的沙灘是安靜的面孔

它想象那彎弧形是巨大的翅膀

細細的水波像指紋一樣生動

它如蘭花的腳趾踏在半空

它用翅膀把自己高高吊起

像一架風車吊著自己豐腴的大腿

滑過海面，滑過灘涂，它要尋找

落點，不能停在水面呼吸

這只飛翔的海鳥發出了鳴叫

它已吊不動自己的影子，那影子

越聚越厚，越來越低，吹一口氣

就會掉下來，它拼命地把自己折疊

一對翅膀打著手語，像攀爬著

艱難的繩索，它要折成一根羽毛

快要飛過了那片落潮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