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幻象（組詩）

江晨

靈隱寺

這么有名，之前，有過多次

途徑門口，沒有進入。而它

始終存在西湖之西，靈隱山麓

或者我的意念之中，或隱或現

此次，沿挨擠人群，轉悠一圈

天王殿、大雄寶殿、藥師殿、藏經樓

華嚴殿……走馬觀花，大小景觀

左看右看。當我停頓五百羅漢堂

恍若置身人間萬象，眾生的欲念

泄露無遺；我的憂喜，活靈活現

雨后天暗，陽光隱匿人世的反面

當我仰視佛陀的沉靜、安詳，與光亮

瞬息，喪失自我，四大皆空

如是，還有什么不能拿起，又放下呢

在普陀山

我逗留的這天，碰巧觀音誕辰

海天佛國里，眾生摩肩接踵

有的虔誠朝拜，有的游覽晃蕩

有的拍照留念……眾聲喧嘩

紛擾人間清凈地，潮漲潮落

人生苦短，我一點也不驚奇

我想觀音也不怪罪。雖然明知

眾生意愿不同，他們

一定在塵世中，煩心了，焦慮了

或者，扛不住勞累，過不了一道坎

譬如我，狂奔一千多里地

將自己放置島上一天，不就是

逃離內心苦楚，祈望親人安樂

或者，洗凈半世塵埃，愧疚內心罪孽

向上向善？呵，度一切苦厄

海浪，風聲，梵音，慈航

在靈感寺

許多人，先于我到達

他們，懷抱各自的意愿

抽簽、燒香、拜佛……

真情或者假意，在寺內

與寺外之間，走來擠去

我也趕場，卻不從眾

沉湎十月晴朗，內心靜謐

反復琢磨古木、修竹、奇巖

怪石、香花、異草、飛禽、走獸……

以及晨鐘暮鼓，一千五百年光陰里

怎樣將一千二百米高度的昴山

修煉成眾生的朝圣之地

對我而言，在靈感寺

只是逃離紅塵喧嘩的短暫

或者，僅僅一個心靈幻象

身臨其境，我肉體的污濁

清潔干凈，一些

浮躁、迷亂思緒漸次安息

延慶寺塔，白玉蘭

我再一次看延慶寺塔，事隔廿六年

風華青年轉瞬步入天命，塵世的煙云

若隱若現，多少事、多少人，酸甜苦辣

經歷，然后淡忘。不覺間，肉身漸老

心境大變。這些，相對你的千年聳立

堅守，寂寞，滄桑，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這樣，邊望邊想

巍峨，插入天藍；傾斜，一點點

還是顫動七經八脈。忽一轉身

白玉蘭探出墻頭，盛大的花香

讓我悲喜交集……瞬間綻放

已經抵達春天輪回?一生活著

已經抵達前世今生?那么

回溯你千年距離，又將抵達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