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青海

鄭萬明

走在大風前邊的，一定是青草

跟在大風后邊的，一定是馬蹄

當塔爾寺的僧侶

遇見秋天。飄墜的黃葉

抬高日子向上的臺階

一個少女

把被青稞擦傷的臉面

放在日光下清洗

當日月山的雪花

捎來文成公主的問候

一定有紛飛千年的淚水

撞擊長安的城門

走在時光之前的，一定是落日

跟在時光之后的，一定是嘆息

青海在馬背上

也在牧鞭甩出的遼闊里

抱住黑夜不放的人，在愛情的火焰里

沉醉不醒。我就是那個身子不在路上

心思卻陷進青海的異鄉人

塔爾寺

塔尖，剛好站著一只鷹。

目光如炬。向著青海之遠。

正值秋末，落葉堆滿臺階。

游人散開——

我是從甘肅趕過來的俗人。

從寺里出來時，落日卸下最后的薄衣。

四周悄寂。在這里

我嘗到了酥油燈的滋味。

一股長夜不息的孤獨滋味。

在青海以遠，有人還在路上。

為了在塔爾寺相見，他們頂著早霜。不怕被凌厲的風打傷身子。

青海以遠，牛羊入睡。

我聽見時光呼吸的聲音波動不止。在星夜。

山谷

月下，一只失眠的兔子在山谷不停地走動。

秋夜已經很冷了。圍著火塘取暖的幾個羊皮販子

剛剛沉入夢鄉。

兔子很想靠過來。哪怕圍著灰燼，靠一會。

在山谷。兔子多么渴望有一只臂膀搭在身上。

除了抵御寒冷。還能推一把內心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