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灰鳥

千瀾

1.

我把心放灰燼上

它不再喂養英勇的拳頭

不再說小火苗

或水滴般俏皮的話

葉子溺死在水洼

成為一片鐵

綠色小鳥的心腸

活在縮小的荒蕪中

2.

種子的高跟鞋

仍然猛烈地敲打著泥土

種子在極限中自由滑翔

這近乎絕望的暴力

敲著門

就像果實的牙齒

咬住了太陽的腳跟

3.

藍色鐘表日日耕耘

那叫喊多么美

它持久的心

照亮空蕩蕩的大廳

貪婪地想要擁有整個世界

不過它不欠生活一文小錢

4.

像風轉過四季

我終會聽懂

天琴座細碎的憂傷

我坐在歷史的暮色中取暖

我的手映亮黯淡的星辰

土撥鼠日記

1.

向南的山坡插滿太陽的旗子

風從一幅蠟筆畫里吹來

我注意到

蘑菇們正在開會

土撥鼠在樹墩上打了個盹

然后，一溜煙消失在草叢

2.

我緊握星星的尾巴

手心攥出了水

我仔細觀看

月亮在它自己的肚皮上跳舞

我佯裝睡著了

我佯裝在虛靜中麻木不仁

3.

我用藥丸合成的黑暗回擊月亮

于是她來到我面前

像觸摸陶罐一樣觸摸我的臉

我向她展示嗓音的野獸

還有皮膚上猶存的愛的癬病

4.

一座城池即將坍塌

在奇異的時刻

我們以恐怖建造了另一座

散發著奇異香味的監獄

5.

一個星系的崩塌

始于我腦髓的力量

這是思想

在黑暗中留下斗爭的證據

夏日田間

現在我要告訴你，陽光

如何在蔬菜的鞋子

和草莓的帽子里存幾枚錢幣

黑鳥喝醉了

單腳站在北方的田野大笑

長齙牙的玉米顯得無知和善良

甜瓜上的一絲微風

令我對地球上某個角落

老掉牙的時光感恩

我想起面包的時候

土地坐在黃昏的門檻上發呆

夏日石頭顯得疲勞

我們活著，代表一種水

進入夜晚清涼的身體

睡吧，沒有一只蚱蜢來蹬開你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