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 君
生命糊涂過
青春糊涂過
我在煙圈中迷漫
孩子睡在隔壁
我像睡在天堂
左邊是墻
右邊是墻
中間是烏黑的窗玻璃
我隨著煙圈飄回故鄉
看到熟悉的幾點陽光
穿在一個女人身上
干凈的村莊里
母親河的水靜靜地流蕩
只是日記中的伊人
早已不知去向
我已不會再哭
寂寞的夜色拍打著我
赤裸的身體
我把剩余的情感翻過來折過去
然后拋向夜空
如靈魂飛翔
那煙消云散的日子
記憶被煙燒得遍體鱗傷
我的世界里原來沒有女人
痛苦的睡姿早已無人問津
唯有在夢中喂養親愛的蚊子
發現很多次
一個人站在某個山坡
自己拿一把獵槍
對準婚姻那塊靶子
無數次
命中要害
2001年7月18日晨
我點燃一支煙
就看到一只紙船劃過來了
我坐一列破舊的老式火車
從湖南回到廣州
沒多遠的距離
手心里到處
積滿了水
這是一只遲到十年的紙船
上面模糊地刻著我的過去
許多辨不清的笑容
花開一樣的紫藍色裙子
飄在船的頂端
我與紙船長夜對話
在傾盆大雨的季節里
我甚至打一把雨傘
立在船頭 拼命地
喊 自己的名字
喊 對方的名字
我與紙船偷偷作愛
我把紙船與自己揉成一團
然后扔在一艘無名船的后倉
很多年后
當我遠走他鄉之后 發現
陌生的城市里
那陳舊的臉孔 不知道
是你的
還是我的
于是 在遙遠的北方
在那個城市的村莊里
我把一段蒼白的情感
洗了又洗
我把一段隱藏中的故事
染了又染
我總是琢磨著
抽完這支煙就見鬼去吧
其實我是那么的討厭
吸 食 煙 草
2001年7月19日晨
我用煙圈勾住一種
發霉的時間
像勾住一位任你斬割的女人記憶如水
許多疼痛的日子
浮出水面
漫漫長夜
我孤獨地守住
一扇半開的玻璃窗
凜冽的風吹過
一個又一個惡夢從窗口
貓著腰進來
我感覺躺在天堂里
我翻來覆去重溫
那種逝去的心跳
我總是以煙圈洗臉
我總是不忍心為
一種沒有意義的生活告別
我用手觸摸煙的每一個部位
我多想對煙圈說
我們一起灰飛煙滅吧
我說
讓我回到故鄉
讓我回到貧困的老屋
讓我從城市的陷阱里
拔出疲憊的身軀
讓我一個人在煙圈的掩飾下
漸漸老去
我說
只有那親切的村莊里
侯鳥的顏色
生命的顏色
鮮花的顏色
也許還能感動著我
或者感動著另一個
不為人知的世界
2001年10月7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