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米布沙漠,是非洲西南角一片世界上最為炎熱、最為干旱的地區,卻不可思議地綿延著一片狹長的綠洲。更加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在綠洲貧瘠的草地上,散布著數以千計的:圓形沙土圈。沙土圈內寸草不生,而周圍的草卻長勢茂盛。當地人說這是精靈畫出的圖騰,神秘主義者說這是外星人造訪地球留下的痕跡,而我們——一一支由地理、生物、化學精英組成的科考隊,正乘飛機深入這里一探究竟。
飛行途中
剛過早上7點,燥熱的空氣已經讓機艙內的溫度迅速爬升到43℃。舷窗外,巨大的赤紅色新月形沙丘連綿起伏,望不到盡頭。
大約飛行了1個小時之后,正當大家對連續不斷的沙丘有點審美疲勞,都熱得快要打蔫兒的時候,我們的向導摩多,一個土生土長的當地辛巴人,講了一個傳說,迅速引爆了我們的興趣。他說:“雖然帶你們來搞科學研究,但我還是相信部落里說的——精靈山谷是神圣之地,精靈怪圈是神靈的足跡。在我們的古老傳說中,一條神龍生活在地下深處的裂縫中,神龍呼出的毒氣殺死了地上的植被,形成了這些怪圈。”
聽完這話,來自南非大學化學系的女研究員佐拉嗤笑了一聲:“要說有有毒氣體,倒是可以進行實地采樣分析,不過‘神龍說嘛……不怎么靠譜。”
此時,保羅已經舉起了望遠鏡,作為研究“麥田怪圈”的專家,他似乎比任何人都期待第一個從空中這個角度觀察到同樣神秘的“精靈怪圈”。
哇!沙丘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隱退成為地勢較緩和的沙土地,而在我們前方,一片廣闊的,由低矮沙丘聚成的狹長低凹地帶上,出現了斑駁的綠色。
這就是我們尋找的那片綠洲!保羅正將手中的望遠鏡換成了單反相機,佐拉忽然尖叫起來:“瞧!精靈怪圈!好多,好多!”
深入腹地
隨著飛機飛行高度下降和保羅手中快門的閃動,我這個近視人士也逐漸看清了“精靈怪圈”的真容。
那是一個個并不相連,散布在干旱的黃綠色矮草中間,由沙土構成的圓斑。一直延伸至遠方。從空中俯瞰,裸露的圓形地表與草叢界限分明,顯得格外顯眼,就像這片草地得了“癩頭瘡”。
飛機終于降落在這片神秘山谷。現在已經接近早上10點,毒日頭和高溫讓我們必須做好嚴密的防曬措施,并攜帶好充足的飲水。否則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被曬傷甚至因脫水而昏迷。在如此極端惡劣的條件下,會有什么情況發生呢?我們心中的問號閘門一扇扇打開:
首先我得到了保羅的最先反饋信息——
這里和“麥田怪圈”的情形完全不同。首先,從航拍照片的分析來看,精靈怪圈的數量、大小都與麥田怪圈大相徑庭。麥田怪圈往往是單個或幾個一組較為復雜的圓環型幾何圖案;而且,一般是在較短的時間內(可能是一夜之間)由倒伏的麥茬組成動輒上百米的巨大圖案。麥田怪圈最為神秘的是圈中的作物“平順倒塌”的方式,以及植物莖節點的燒焦痕跡并不是人力壓平所能做到。這些點,精靈怪圈一個都不符合。
精靈怪圈的尺寸一般都很小,直徑只有6英尺(約合1.8米),并且永遠不會變大。最大的精靈怪圈直徑可以達到40英尺(約合12米)。而且通過對圈周圍植物的碳14半衰期分析來估計,較小的精靈怪圈的平均壽命為24年,較大的精靈怪圈平均壽命可達到75年。
緊接著,佐拉的分析研究結果也出來了:精靈怪圈周邊的氣體采樣并無異常,應該不存在致使草地斑塊化的有毒氣體存在。
“會不會是一場隕石雨的杰作?”發散性思維活躍的保羅又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還沒等我和佐拉提出反駁,向導摩多的頭已經搖得像只撥浪鼓。“不不不,我們這里連雨都多少年難得下一回,怎么可能會下石頭啊!”
“哈哈,就是??!”“要是有隕石雨,那隕石在哪里呢?”我們都果斷地否定了這一判斷。
發現蛛絲馬跡
我通過專業角度,觀察研究著一個個精靈怪圈的內內外外。
我發現,雖然此地降雨量稀少,但是圍繞在怪圈周圍的這一圈草卻比更外層的草長勢茂盛,好像一個個綠環套在圓形沙土外側。難道是不長植物的內層沙土儲備了更多的地下水分,滋養了外圈的草根,才使得它們長勢“喜人”?!可是……圈內為什么不長草呢?而圈外的地下水靠什么來儲備呢?
當我用鏟子在幾處沙圈內都挖到了同一種小動物時,我的思路豁然開朗——作為環境生物學研究者,我想我已經能夠勾畫出答案的輪廓了:
我發現的小動物是沙漠里特有的一種白蟻。大家一定在電視上見過高大如碉堡,聳立在沙漠或者草原上的巨大蟻冢吧?不過不是每一種白蟻都會蓋“摩天城堡”。恰恰這種白蟻;它們就把長達幾十米的巢穴建在深深的地下,一方面躲避陽光和酷暑的侵襲,另一方面,以綠洲下方為家,它們、就能不斷吃到最新鮮的草根,就像羊群頭頂著一塊肥美的牧場。
白蟻是“環保意識”極強的族群,它們懂得綠洲是它們賴以生存的飯碗,必須發展和保護綠洲。
于是,當納米布沙漠縹渺的霧氣或者某次降雨落到地面時,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圓圈內寸草不生的地方,因為土壤能夠快速地吸收水分,同時削弱因植物蒸騰作用導致的水分流失。而“儲備”到的這部分水,便成了滋養圈外草地使綠洲不斷拓展的生命源泉。吸收的雨水均勻擴散到周邊的沙土中,這也就解釋了為何草圈都呈現圓形了。
這些以草根為食的小白蟻們會一直啃食圈內新冒出的草根,防止新植被破壞它們的生態系統工程。
“哇!多么完美的一個生態系統工程!”保羅、佐拉聽到我的完美分、析,不禁發出了這樣的贊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