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生活 縱情歌唱
——原嶂詩歌集《云之心》賞析

◆柏樺

——原嶂詩歌集《云之心》賞析

◆柏樺

我和原嶂的友情，說起來源遠流長。八十年代末，我作為文山州黨校的教師，到馬關縣參加社會實踐鍛煉，和原嶂同在馬關縣委大院上班，我在宣傳部，他在團委。能在同一個大院上班已是百年修來的緣分，更有緣的是，我與他和另外一位帥哥，我們仨同住魚水園旁縣委宿舍樓的一個套間。那時的我們，情竇未開，純潔青澀，聽到“愛情”這個詞都會臉紅，異性之間，封閉拘謹，所以，至今，我居然想不起和兩位男同室有過什么聊天記錄。那時，未曾想到，我和同進一道門的室友原嶂，緣分時斷時續，綿延至今。后來，原嶂到州委黨校學習，名分上，我算是老師（多年后原嶂漂洋過海求學，成為法國里爾科技大學的傳播學碩士，這是文山州委黨校的光榮）。再后來，各自奔忙，聯系漸少。從未想到的是，今天，當年的室友成為詩友，我這個先學著寫了幾年詩的所謂詩人有了機會為原嶂的詩歌集寫下讀后感。捧著情真意切、圖文并茂，浸透原嶂文學與人生跋涉之旅心血和汗水的《云之心》詩歌集，欣喜、快慰、贊賞、感嘆之情在我心中涌動……

我認為，《云之心》具有如下引人入勝的特點：首先，《云之心》是一部擷取人生之旅真善美花朵的情感之書。人生之愛，大抵可以歸結于親情、愛情、友情、鄉情，原嶂詩歌，從這四個方面切入，抒真情，寫真意，由此獲得讀者諸君的共鳴，就成了應有之義。其次，《云之心》不同于一般的詩集，它收入的詩歌作品，很多篇什不僅富于詩的意象美，而且具有詞韻，既可朗讀，又可唱誦。有的作品不用修改就可以直接譜曲、吟唱，有的作品本來就是已在富寧、文山、云南乃至全國唱響的優秀歌曲。再次，《云之心》集詩、歌、畫于一體，許多詩歌本身已有畫面感，再佐以攝影作品，畫面與詩文默契呼應，極大地滿足了讀圖時代讀者對于圖文并茂的視覺需求。

人的一生，總要遇見許多人、許多事，光陰流轉，有的人猶如驚鴻一瞥，曇花一現，印象模糊，隨風飄逝；有的人卻難以忘懷，銘刻于心。天地之間，血濃于水的是親情，這是人世間為我們遮風擋雨的溫暖巢穴，不管親人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時間長久或是短暫，他們留給我們的念想，永遠不會被時間的流水沖淡。

原嶂詩歌的一大特色，便是以情動人。我和原嶂一樣，從小就與在外工作的父親長期分離，少年時便失去父親，對不能長相依偎的喪父之痛有著深切感受。（更何況我們的父親都是有口皆碑的大好人！）《云之心》“親情篇”中的諸多詩作，最打動我，常常使我淚濕雙眸……如果有了真情實感就能打動人，那么人人都可以做詩人了，原嶂親情詩歌的動人力量，除了情感真實（這是前提），還有藝術真實，這就是善于運用細節，刻畫人物形象，鋪墊情感發展，引發讀者想像和回味。開篇詩歌《父親》娓娓道來，情感真摯，是一份飽含深情的祭父帖。詩中的幾處細節：“小時候／以為／你很強大／闖入你懷里／常坐你肩膀／熟睡你背上”一下子就抓住了讀者的心，像這樣樸素、形象、溫暖、親切的句子，很容易就把我們帶回到童年的幸福時光，我們在品讀《父親》詩句時，也在腦海里播放屬于自己的那一部老電影……。詩的第五節第六節，細節不僅扣人心弦而且揪心：“凄楚的夜晚／我依扶靈柩／守望星空／盼你歸來／冰涼的淚珠／悄悄掛滿臉龐……你走了／不再回來／大舅／來為你斟酒／族長／來為你指路／蘆笙／嗚咽著為你送行……”原嶂無需訴說自己的父親如何偉大，如何受人尊重，他只用真實、細膩的筆觸再現親人、族人為父親守靈、送行的場面，父親的品格、人格魅力便躍然紙上。當然，細節固然重要，但若只是生動描摹細節而無理性升華，詩歌就失去了應有的高度。本詩最后一節，原嶂將整首詩歌的境界提升，《父親》不再是“小我”的原嶂對自己親人的哀悼，原嶂將生命與愛的延續、理想與奮斗的火種，播到讀者心里：“你用慈祥的愛／塑造我的靈魂／你滾燙的血液／在我的身體里流淌／你的名字／銘刻在我心里……”

原嶂詩歌另一個很大的特色，那就是語言美、韻律美、節奏美、畫面美。原嶂詩歌，結構規整，用詞考究，曾經擔任十幾年刊物文字編輯的我，要下筆修改他的詩歌，實屬不易。《你走了》一詩共有五節，第一節是引子，后面四節皆用“你走了”開句，節節遞進，抒寫了思父之切、悼父之痛。《你在哪里，父親》更是一首符合歌詩之美的詩章。又如《媽媽》：“媽媽／如月亮／照亮黑夜／如大地／厚載萬物／如蠟燭／默默燃燒／如小溪／涓涓流淌／如春雨／滋潤心靈”，媽媽之愛，依托天地萬物，形象鮮明。《爺爺的小木房》：“花裙追著彩云飛／飛過爺爺幸福的小木房／山歌伴著木葉響／唱醉爺爺快樂的小木房／蘆笙響來酒飄香／香滿爺爺醉人的小木房。”這完全是快樂苗家日常生活的生動寫照。《親娘》也是一首可吟誦可入歌的詩歌，節奏明快，詞語對仗。（這樣的作品在《云之心》里還有很多）。《那座小山》，我初看便已淚流，掩卷良久，腦海里仍然會浮現出作者描繪的母親形象：她站在那座小山上，送走丈夫又送走兒子，送他們遠行，去追尋人生的大愛和理想，把孤獨、憂傷、思念、勞苦留給自己......當年在鄉下教書育人的我的母親，何嘗不是這樣為進城的丈夫和兒女送行！愛，原本就是無怨無悔的送別和等待！“那座小山／不再遙遠／常常／浮現夢里／我／心中崇敬的神山......”我和原嶂的父親，都已長眠故土，他們留下的精神山脈，仍在兒女心中郁郁蔥蔥，四季常青！

原嶂的“親情篇”，寫的是人類共同、相通的血肉之愛和血脈情懷。

原嶂的情感世界是飽滿豐潤的，親情的歌唱，常是催人淚下，在《云之心》“愛情篇”中，他對愛情、婚姻的守護、贊美，同樣令人心動。原嶂有一位情深似海、相濡以沫的好妻子、好老伴，他和她似乎一生都在戀愛，她一生都是他“心愛的姑娘”。從花傘下少男少女的純情、青春的懵懂到愛情之花結出甜美的果實，再到暮色里的夕陽簫鼓，歲月如酒如歌。他們一路走來，執手相看，攜手共度，甚至約定來生還要一起走（參見《愛你》《心愛的姑娘》《夫妻》《問月》），如此纏綿久遠的愛情加親情，在當下彌足珍貴。《牽手》《讀你》《愛人》《曾經》《愛你》《愛的旅程》無疑是一首首一往情深、柔情繾綣的敘事、抒情詩。《心愛的姑娘》則像一團燃燒的火，一篇激情洋溢的愛的告白。愛與哀愁，似乎總是如影相隨，原嶂和妻子因工作原因聚少離多，思念化為縷縷愁緒，化為《心緣》《夢你》《夜思》《問愁》《問月》《無眠》。令人艷羨的是，原嶂的愛人不僅關心他的生活、事業，而且關注他的精神世界，她是他詩歌作品的第一讀者和評判者。有了這樣一位賢妻，原嶂不管走得多遠，去向何方，官居何職，他那顆“云之心”就像一只風箏，線的那一頭，始終握在愛人（妻子）盛滿愛與溫暖的手中。

原嶂的詩歌視野是博大寬闊的，他不僅寫父母妻子，寫親情愛情，對于故土家園，更是滿懷感情、熱情、激情、豪情為之放歌。《云之心》中的“鄉情篇”，佳作不勝枚舉。《醉云南》是一篇優美、歡快的歌詩，它用諸多云南標志性的自然、人文元素如滇池、春城、石林、阿詩瑪、哈尼梯田、藏家鍋莊、蝴蝶泉、葫蘆絲、潑水節、火把節、三江、神山、翡翠、金孔雀、山茶花、馬纓花、普者黑等等糅合成“醉”的發酵種子，釀成芳香的美酒奉獻給讀者。《云南紅風》抓住云南的紅土地、火把節、紅軍曾播撒下革命火種等紅色因子，加以鋪排、渲染，并將詩歌內核升華到云南精神：高原情懷——高遠、開放、包容；大山品質——堅定、擔當、務實。《云南紅風》蘊含的正能量和主旋律，尤其符合時代精神。《壯鄉苗嶺請你來》可以說是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的一份詩情畫意的請柬、一曲芬芳醉人的迎賓曲。歌中唱出了壯鄉苗嶺的歷史、文化、特色、美景，唱出了文山人民的熱情、豪邁，值得大力推廣。“三七姑娘”乃文山的神話傳說，三七姑娘可以說是文山的形象代言人（相當于石林的阿詩瑪）。在《三七姑娘》一詩里，原嶂沒有采用《壯鄉苗嶺請你來》那樣寬闊的視角、熱烈的基調，但其優美、流暢、婉轉，令人閱后如春風撲面，心曠神怡。《文山學院》考人的校歌，經原嶂精心構思、悉心打磨，也經得起推敲。《醉在富寧》有著古典詩詞的韻味和意象，回味悠長。柔情富寧，水柔歌柔情更柔，《家鄉水柔歌更柔》和《八角飄香》是我非常喜歡的兩首詩歌，它們像山澗清流，純凈甘冽，滋潤著我那被城市的廢氣吸干養分的皴裂心田。每當聽到《家鄉水柔歌更柔》和《八角飄香》這樣清亮、甜潤，歌詞靈動曼妙，旋律具有民族民間音樂風味的歌謠，我的鄉愁頑疾就會發作，淚濕雙眸的我會忍不住深深懷念我在富寧和文山度過的快樂無憂的美好時光……

“在我心靈深處，我已成為富寧的一部分，我不是富寧人，但我又是真正的富寧人，我要永遠為這片熱土謳歌頌揚。”富寧給了原嶂柔情與靈感，詩、歌成了這個赤子感恩、回報那片熱土的最好方式。同樣，對故鄉馬關、掛職三年半的丘北，原嶂也懷著深深情、濃濃愛，傾情書寫，縱情歌唱。

讓我對原嶂肅然起敬的是他的優秀品德，是他強烈的故土情懷尤其是民族意識、民族自信、民族自尊。這位從云霧繚繞的馬關大山深處走來，從馬關三中的“苗圃”中走來的小苗兒，源自草根，踏踏實實吸吮陽光雨露，抽枝長葉，歷經十余個工作崗位，最終成為家鄉州府為人矚目的領導干部。他從未忘記自己來自何方，從未忘卻故土、親人的期盼，從未忘記肩上的擔子和使命。他勇于擔當，心懷感恩，在做好行政管理工作之余，自覺自愿為故鄉、民族代言。他用詩與歌這兩種容易被更多人接受的文藝形式，追憶苗族滄桑曲折的生存發展史，傳播苗族的文化、藝術、風情、習俗，贊頌苗族人民勤勞智慧、堅韌不拔的優秀品質。《心醉苗山》《唱花山》《花山緣》《醉花山》《幸福花山》《花山頌》《花裙》《花山戀》《花山情》《花山小記》《苗山》《馬關戀歌》《心飛》《憨楞哚》，苗族詩人原嶂，情滿花山，愛涌苗嶺，一襲會跳舞的花裙、一把會唱歌的蘆笙、一片會說話的木葉、一個傳遞溫暖的眼神，皆可入詩、成詩。寫不完的花山，唱不完的苗家，原嶂要把最美的歌兒獻給他的家園、他的民族。

“漫漫征程只等閑，男兒志在四方走。”（《無悔青春》），由于工作、學習需要，原嶂的足跡不僅遍及文山州多個縣市，北京、上海、廈門、法國里爾等省外、海外各地他也多有游歷。原嶂是一個熱愛生命、珍愛生活的有心人，即使旅途短暫，他也不忘有感而發，留下生命的感悟和人生的體驗，留下詩歌的紀念。《三亞隨想》完全是一幅畫，是一幅溫馨、祥和的新《漁光曲》，讀來令人如身臨其境。《情醉邕江》是《云之心》中不多的口語化的詩，風趣、有趣，看來原嶂已在嘗試新的詩歌表達方式。

“歲月無情增中減，俯首為民無私念。做得萬代千秋事，不懼子孫問當年”（《責任》），有愛就有擔當，假如我們每一個人都像原嶂一樣珍愛自己的親人、愛人、故土、民族，珍視自己走過的每一寸故鄉或異鄉的土地，頌揚親人之愛、故土之情、民族之根、國家之魂，弘揚主旋律，歌唱正能量，中國夢、云南夢的實現，也許會提前很多時日。

最后，值得再提的兩點是：首先，原嶂詩歌集《云之心》中的十余首詩歌，已譜成歌曲并廣為傳唱，《云之心》可以說是縱橫于文學、音樂兩個領域的跨界作品集；其次，《云之心》既有充沛的詩情，亦有美妙的畫意。文山學院美術系主任張建林先生為《云之心》詩歌作品配以一幀幀美妙的攝影作品（如《父親》《親娘》《那座小山》《孤獨的夜》《云南紅風》《花山緣》《春雨》《晚讀》），使《云之心》詩與畫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云之心，感恩之心，赤子之心，平凡之心。原嶂《凡心》詩云：“不羨天宮仙與神，人間自有逍遙處。誰言人生多苦短，一顆凡心是福祿。”正因為原嶂有了這樣一顆云舒云卷、收放自如的云之心，才成就了他的事業和詩歌。

當然，詩歌的描寫對象是廣闊的，詩歌的表達方式亦是多元的，原嶂詩歌的不足之處，竊以為，便是過多在意詩歌的結構工整，前后呼應，詞句對仗、押韻，這在某種程度上影響、限制了他更加個性化、私人化的表達。希望原嶂今后的詩歌敘說方式更加自由化，詩歌表現手法更加多元化，詩歌題材選擇更加多樣化，詩歌語言組織更加陌生化。此外，我還感覺原嶂部分詩歌的標題，雖有簡潔明了、開門見山的優點，但也稍顯直白、大眾化，原嶂以后可適當考慮讓詩歌標題也和詩歌內容一樣獨具原嶂特色。

在我的《云之心》讀書筆記行將結束之際，原嶂的故鄉、我的第二故鄉馬關傳來特大喜訊：WBC職業拳擊迷你輕量級世界拳王衛冕賽在馬關露天體育場進行，中國首位世界職業拳王熊朝忠憑借漂亮的組合拳擊敗泰國選手盧克拉克，成功衛冕金腰帶。在《云之心》詩歌集中，原嶂這樣贊頌這位出自家鄉馬關的世界拳王：“朝忠拳壇顯英豪，拳拳贏得滿堂笑，且贊吾輩非病夫，耀我中華看今朝。”（《勇士——贈朝忠》）。在熊朝忠衛冕賽之前，原嶂還寫過一首詩歌《贊拳王》為同鄉、同族好兄弟鼓勁打氣：“你是展翅高飛的雄鷹／用青春點亮多彩的天空／你是中華民族的驕傲／用汗水書寫華夏的光榮／你是雨后燦爛的彩虹／一條金腰帶圓了中國夢／啊，朝忠！朝忠！舞動東方威武的中國龍！”馬關，人杰地靈，馬關，藏龍臥虎！我們為親愛的馬關、文山、云南、中國驕傲！親情、愛情、友情、鄉情，自然之美、人性之美，一切美的人和事物在與原嶂相遇時，將美的波光投射在原嶂的云之心中，原嶂再將它們從心中一一捧出，奉獻給世界......

愿原嶂在追尋美好事物的旅程中收獲更多鮮花與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