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芬

人生是一場長跑,路很長,足夠讓人在犯錯后重新遠航;路又實在太長,美貌、心計和奇跡,都不能讓人久居天堂。
外圍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長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嚴曉蕓婚禮前幾天,一名大學生對電影《致青春》的評論,讓邊挑禮服邊刷微博的嚴曉蕓笑得花枝亂顫。
那時距嚴曉蕓的25 歲生日還有一個月。對年輕女孩來說,25歲是一個類似狼外婆的神秘存在。關于它有種種傳說:過了25 歲,怎么保養也不可能嬌嫩了;過了25 歲,必須使用抗衰老護膚品了……總而言之,25 歲的分水嶺上蹲著一匹餓狼,只等你經過,嗷嗚一口便把你的青春啃得連渣渣都不剩。
正是意識到青春對好看的人來說格外珍貴,嚴曉蕓搶在傳說中的25 歲到來之前做了一件事:把自己嫁出去。
假如嫁人有技術大賽,嚴曉蕓的戰斗力指數一定高得跟年齡和外貌嚴重不符。身材常年維持少女時期做嫩模的輕盈,出手卻如亂軍中的虬髯大漢,輕輕一招便結果對方大將,將勝利攬入懷中。
那個周末,得知男朋友莊新華的妻子出差在外——沒錯,嚴曉蕓是小三。莊新華大她八歲,北京本地人,家境不錯,擔任一家大型國企的中高級管理人員,普通人里算條件優裕,跟過去她交往過的富商和二代們不能比。不過富商和二代雖多,年輕貌美的女孩更是層出不窮,相對來說,莊新華是個不錯的接盤俠。身為傳說中的外圍女,嚴曉蕓有把握能讓他服服帖帖。唯一的障礙是他和妻子的一對雙胞胎兒子。帶雙胞胎很辛苦,莊新華的妻子許靜為此變得嘮嘮叨叨,十分無趣,莊新華跟她冷淡到連架都吵不起來,兩個兒子卻是他和他父母的心頭寶。每次談及離婚,最后都卡在這上面。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得知莊新華的妻子出差,嚴曉蕓立刻去了他經常提到的游樂場。不出所料,莊新華果然帶兩個兒子在游樂場玩。一向看見嚴曉蕓就高興的莊新華,唯獨看到她出現在兒子們面前黑了臉:“你怎么來了?”
嚴曉蕓使出渾身解數撒嬌,又在兩個不懂事的4 歲孩子面前冒充是爸爸公司的同事阿姨,硬留在游樂場,中午還賴著莊新華跟兩個孩子一起吃飯。
這時她的計劃開始了。她一會兒看看棒棒和球球,一會兒看看莊新華,悄悄說:“我第一次見倆寶貝,不像你啊?!?/p>
莊新華樂呵呵地說:“好多人都這么說,他倆長得太像媽媽了。兒子像媽,正常?!?/p>
“可是怎么能這么不像你?不會,他們不是你的孩子吧?”莊新華的第一反應是:“別亂講,許靜不是那樣的人。”
但似乎是一個鐵律,自己出軌出得不亦樂乎的男人,心中藏著的最大恐懼,卻是淫人妻女的反作用力,害怕自己同樣遭遇背叛。當嚴曉蕓第三次說起孩子不像他時,莊新華動搖了。
嚴曉蕓趁熱打鐵:“我有朋友在附近醫院工作,他們醫院可以做親子鑒定,不如今天趁許靜不在帶兩個孩子去做鑒定。最好他們是你的。假如不是……干嗎要給別的男人養孩子?”
莊新華被說動了,飯后帶兩個孩子去了嚴曉云朋友所在醫院,騙孩子們說要檢查身體,抽取了血樣。
至于鑒定結果,嚴曉蕓既然敢讓莊新華往下跳,自然挖好了坑。她有特別的技巧,保證鑒定結果一定是雙方沒有血緣關系。
那是一場賭博。不走運的話,只要莊新華的妻子底氣十足,要求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她就輸了。她輸得起,接盤俠有的是。只是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奇跡發生了。
一招斃命,壞女人上天堂
那份證明莊新華跟雙胞胎兒子無血緣關系的鑒定報告,在許靜出差回家后,第一時間甩到她臉上。而這輕輕一擊,擊垮了看似牢不可破的賢妻良母許靜。她臉色煞白地低下頭。
每個人都有秘密。嚴曉蕓得到的好運正是從人性陰暗的罅隙里爆發而來。許靜人生中,有那么短短幾個小時,偏離過軌道。她有一個初戀男友,大學同學張建。畢業后兩人分手,張建去了廣州,許靜留在北京,各自生活。
許靜結婚不久,張建忽然失魂落魄地出現,說他生意賠了,欠了一身債,未婚妻也拋棄了他,他想在臨死前再見她一面。許靜不忍心,請他吃了頓飯并耐心開導他。
那天飯后,許靜送喝得醉醺醺的張建回招待所,被張建一把抱住。她掙扎了幾下,最后沒有反抗……
后來許靜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丈夫的還是張建的。她跟張建只有一次,又是在安全期,抱著僥幸的心理,同時也因為丈夫已經知道她懷孕,她沒去做流產。兩個兒子長大后不像丈夫,不過剛出生時公公婆婆說長得極像丈夫小時候,于是她放心了。至于血型,兩個男人都是B 型血,兒子的血型上也看不出什么問題。沒想到4 年之后,那短短幾個小時的錯誤,終究還是給了她致命一擊。
和大多數出軌的男人一樣,莊新華背叛了妻子,卻理直氣壯地不接受妻子背叛自己。最后協議離婚,莊新華得到財產的大頭,房車都歸他;許靜只得到了兩人聯名賬戶上存款的三分之二,兩個兒子也由她撫養。
嚴曉蕓大膽出手,得到了目標物,還意外獲得優裕生活的保障。心想事成,吉祥如意,嚴曉蕓樂得像上了天堂,立刻搬進莊新華那套位于東三環的復式住宅,按自己的喜好把房子重新打扮一番,奧迪車也收歸她用,豪華婚禮也準備起來,比不上飛上枝頭嫁入豪門的貴婦,妥妥的也是個中產階層的闊太。
載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歸來,在等紅燈間隙照照鏡子,嚴曉蕓忍不住笑成一朵花:長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長得好看的人才有好運。誰能想到,那份親子鑒定是做了假的呢。早在幾個月前她便開始挖坑。她用自己最擅長的本領,勾搭了那家醫院的一位醫生,在莊新華和孩子去做鑒定時,將莊新華的血樣進行了調換。不過,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一份作假的親子鑒定,竟然穩準狠地擊中了敵人的最脆弱處。
峰回路轉 犯過錯并不必然下地獄
嚴曉蕓沒想到,急著享受青春的盛宴讓她得到成功,卻也同樣讓她露出破綻。
那幾個月,離婚的許靜過得很艱難,搬家,找房子,重新給孩子找幼兒園,面對父母親戚的質疑和議論……她一度認了命,沒有人能不為錯誤買單。但是嚴曉蕓和莊新華奢侈的新婚大典終究還是傳到了她耳里,她疑竇叢生。剛剛離婚20天莊新華就閃婚,現任妻子年輕漂亮且曾是他合作公司的職員,一切跡象表明,莊新華一定在離婚前就與現任妻子搞到了一起。難道那份親子鑒定只是為了逼自己離婚設的圈套?endprint
的確,有不少男人為了美色,可以絕情到不認親生兒子。
為求真相,許靜打電話找莊新華,要求再做一次親子鑒定。正和小嬌妻在馬爾代夫樂不思蜀的莊新華很不耐煩:“XX 醫院這么正規,不可能出錯,沒必要再做?!?/p>
為了兒子們不至于一世背著野種的名聲,也為了他們有更好的成長環境,她決定找另一個爸爸嫌疑人張建做親子鑒定。
那晚之后許靜沒再跟張建聯系過,聽同學們說,張建從北京回去后鼓起勇氣重新開始,現在生意做得還挺大。作為一個女人,她不愿讓初戀情人看到她如今狼狽的樣子,但身為一個母親,她必須為孩子們爭取更好的生活條件,不管孩子是誰的,都得讓對方負起責任來。
許靜找到張建的電話,對他講了孩子們的事,懇求他來北京與孩子們做個親子鑒定。
電話那頭張建竟十分興奮:“我一直沒結婚,如果雙胞胎兒子是我的,那太棒了!”
張建很快從廣州飛到北京,跟許靜和孩子們一起去了一家權威鑒定機構。鑒定結果表明:兩個兒子與張建沒有血緣關系。
許靜陷入沉思。她不知道上一次鑒定時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排除了張建,她就敢肯定,孩子一定是莊新華的。
得知孩子不是自己的,張建很沮喪。不過,聽說許靜已經跟莊新華離婚,他又高興起來,抱起兩個孩子說:“不如我們結婚吧。上次我要自殺的時候,是你讓我重新活過來。以前我幼稚,沖動,現在不一樣了。而且我公司做得還可以,不能說經濟上比你前夫好多少,但這兩個孩子我可以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愛,你再給我生兩個,我也能保證你和孩子們過得舒舒服服?!?/p>
許靜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張建是在向她求婚。
面對這種情況,許靜心中百味雜陳。她不再年輕,有兩個孩子,有污點,失去了家庭,居無定所。僅僅一個月前,她覺得已經失去了一切。
現在,一切做夢似的嘩啦啦涌向她。她有點暈眩。
她按捺心神,決定腳踏實地點:“我現在只想弄清事情真相,還不想考慮這事,以后再說吧。”
帶著兒子與張建的親子鑒定結果,許靜等到了度蜜月回國的莊新華,忍受了他對她外面可能有數不清男人的羞辱,冷靜勸他再去做一次親子鑒定:“萬一他們真是你的兒子,僅僅因為一次親子鑒定就失去他們,你確定自己不會后悔嗎?”
人性是很有趣的。莊新華當初既然能被小三說服,如今自然也能被前妻說服。背著現任配偶私下做親子鑒定的事,他又干了一次。
四次親子鑒定,主婦逆襲
這次鑒定是莊新華指定的一家權威機構。鑒定結果令他大吃一驚:棒棒和球球毫無疑問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慌了?!霸趺磿@樣?上次明明說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他和許靜一起找到第一次做鑒定的那家醫院。院方負責人篤定一切按規定程序進行,不會出錯。
沒辦法,許靜提出做第四次親子鑒定:“我們再在你們這兒做一次親子鑒定,讓事實說話。”醫院負責人同意了。
鑒定結果讓負責人目瞪口呆,同一家醫院,兩次鑒定結果卻截然相反,莊新華毫無疑問是棒棒和球球的生物學父親。
院方立刻展開調查,發現當初為莊新華與兩個兒子做親子鑒定的工作人員王淼,接受了醫院外科醫生唐文遠的請托和賄賂,將血樣進行調包。
而唐文遠交代,是他一直追求的美女嚴曉蕓叫他這么做的。事后嚴曉蕓給了他2000元錢,還和他發生了關系。
這個調查結果讓莊新華臉色黑得發青,又跟頭頂一起綠成了一片。嚴曉蕓在他心中曾經是清純和完美的代名詞。事實證明,她的心計和上床如喝水的態度,是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也做不出的。一對比,許靜與初戀情人的一夜情簡直太純真太情有可原了。
當天回家,莊新華憤怒地質問嚴曉蕓。嚴曉蕓知道事情敗露,很是懊惱。
如果當時不是那么急著在25歲生日前結婚,不那么張揚就好了。她依然用過去的招數,輕描淡寫加撒嬌:“人家只是因為太愛你了嘛,太想跟你結婚了,你就不能感受到我對你這么深的愛嗎?”但是這招對莊新華失效了。
莊新華想來想去,決定找許靜復婚,讓兩個兒子有一個完整的家。
很不幸,過去敞開的大門,現在需要排隊等候。雖然同樣是受到蒙騙,但前夫出軌多年并算計自己這事終究是繞不過去的坎,許靜對莊新華失望之極。她決定追究嚴曉蕓的責任,還要為兩個兒子爭取權益,把應得的財產追回來。
張建怕許靜一個人處理不好這么多復雜的事,將廣州的生意交代好后,匆匆又趕到北京。
他的幾次來回奔波,讓許靜看到他對她的認真;找律師過程中,張建的沉穩和見多識廣,給了許靜跟過去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初戀情人之間冷卻的情感,慢慢重新升溫。
幾周后,莊新華來到許靜和兒子們的出租屋懺悔,看到開門的是張建,頓時有一種濃濃的危機感:“你怎么在這里?”
“我怎么不能在這里?我現在是許靜的追求者。過去沒福氣娶她,現在不會再錯過?!?/p>
莊新華示威:“我和許靜要復婚了,請你不要再瞎摻和?!?/p>
背后冷眼旁觀的許靜,看到莊新華的囂張和自以為是,幾乎在一瞬間就做好了決定。她挽住張建的胳膊:“誰同意和你復婚了?我已經決定答應張建的求婚,請你走吧?!?/p>
張建高興地抱住許靜。莊新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許靜會這么快又愛上張建,還要和他結婚。他沮喪地走出門去,在路上,他回想許靜對家庭、對孩子那種認真負責到婆媽的瑣屑勁兒,過去覺得那么厭煩,如今即將失去,卻忽然咀嚼出溫暖的味道。那種溫暖又讓他心里滋長了勇氣,覺得她是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她答應別人的求婚,只是為了報復自己,故意說的。
只要他立即離婚,讓她看到自己的決心,她就會回心轉意。
他買了一瓶酒,回家沒半個小時就把自己灌得醉醺醺。這時嚴曉蕓興高采烈地拎了大包小包的衣服回來了。莊新華怒不可遏。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的真面目已經敗露,她竟然還能那么無動于衷地沉浸于購物,血拼。他在她眼中的價值,大概就是一個人形提款機吧!
莊新華沖過去一把將那些東西扔到地上:“我們馬上離婚!”
嚴曉蕓很生氣。25 歲分水嶺上果然蹲著陰險的狼外婆,任她使勁渾身解數,也逃避不了分分鐘被吞噬青春和未來的命運。她吼道:“告訴你,我堅決不離。如果要離,房子車子和錢我都要。如果你逼我,我就殺了你的兩個兒子,再和你同歸于盡?!?/p>
她專捏痛腳,聲音還又尖又厲,成功激怒了醉漢。莊新華拿起手邊的東西就往她身上抽:“你這條毒蛇,敢碰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嚴曉蕓捂著臉凄厲地大叫起來:“救命啊,殺人了!”
準確說來,莊新華并沒有殺死人,只是用很鈍的水果刀在嚴曉蕓臉上和脖子上劃了六七刀。但假如一個人視青春和美貌為最大財富,那么毀容跟被殺,確實沒有太大區別。
命運很嚴苛,幾小時的出軌也不放過;但命運也很寬容。就像人人都說25 歲之后再無青春,但許靜31 歲離異帶兩孩,照樣得到了鉆石王老五。而對嚴曉蕓來說,如今整容技術那么發達,整容后美貌能更上一層樓也說不定。路很長,青春、美貌、心計、運氣都不能讓人一直久居天堂;路很長,犯了錯的人,只要愿意,終究還是能揚帆遠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