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分數

岳錦浩

兒子的分數

岳錦浩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李鍵就知道是兒子回來了。他將門拉開一看，果然是兒子李季。

兒子進門后，李鍵問他：“放假了嗎？”

兒子說：“放了。”

李鍵蹲下來，把笑堆在臉上：“成績怎么樣？”

兒子勾著頭默不出聲，一會兒取出一個本子遞給李鍵。李鍵一看，是學生手冊，上面寫著兒子的成績，語文一百分，數學九十九分。

李鍵滿臉驚喜地說：“不錯啊，兒子，有很大進步啦！想要什么，我給你買！”其實李鍵早就知道兒子想要遙控車，但一直沒給買，怕耽誤學習。

兒子抬起頭看著李鍵，小聲地說：“真的嗎？”

李鍵說：“當然是真的。你考了一百分，爸爸很高興呢，而且就要過年了，當然要給你買好東西啰。”

期中考試時，兒子語文得八十五分，數學得九十三分，李鍵覺得剛上學的孩子，這樣已經不錯了。但為了激勵他，李鍵說：“繼續努力，下次考一百分，給你買好東西，想要什么就買什么。”

一百分，在李鍵的印象中，自己從小學起到大學畢業，可是從來沒得過的。記得當年在那個山村小學，考八十分以上的，都算優秀生了，可以領獎了。所以李鍵說的一百分只是一個大概，是更高分的意思。現在他對兒子的成績是很滿意的。

可是兒子卻囁嚅道：“我數學只得九十九分……”

李鍵開心地笑了，一把將兒子抱起來，在他臉上“啵”了一口：“沒事，只差一分，跟一百分沒什么區別的。走，上街去！”

兒子說：“那我要遙控車。”

李鍵馬上應承：“好，就買遙控車。”

下樓時，他們遇到住六樓的劉雯雯一家三口。雯雯花朵兒一般坐在她爸爸的肩膀上，和她爸爸一個勁地咋呼：“嗬嗬，一百分啰，一百分啰，雯雯考一百分啰，兩個一百分啰！”雯雯的媽媽則抱著一大包花花綠綠的食品，春風滿面地跟在后面。他們上去后，李鍵摸摸兒子的頭說：“雯雯跟你一樣，都是好孩子。”

在小區門口，李鍵遇到朱文華，李鍵說：“我兒子考了九十九分，我去給他買玩具。”

朱文華說：“多少分？”

李鍵說：“九十九分。”想想又補充說：“數學九十九分，語文一百分。”

“哦。”朱文華嘆了一聲說，“現在的孩子，不愛學習了。”說著搖晃著腦袋，走了。

李鍵驚訝地看著他離去的背景，良久才自言自語地說：“莫名其妙。”

經過菜市場時，有個聲音喊了一聲李鍵，李鍵扭頭一看，原來是熟人龍雪，只見她提著菜走過來，喜滋滋地問：“李鍵你兒子考了多少分？”李鍵說：“數學九十九，語文一百。”龍雪一聽，就斂起笑容說：“這樣啊，不過別擔心，以后努力會有進步的。你可不要打孩子哦，他還小呢。”李鍵感到奇怪：“我怎么會打他，我現在去給他買玩具呢。”

什么毛病啊，李鍵邊走邊想，這些人是怎么了？

來到玩具店，李鍵正要問有沒有遙控車賣，兒子李季已徑直走到一處貨架前，拿起一輛電動遙控車來。店主見了說：“現在的孩子啊，鬼機靈！”

李鍵說：“是啊。”

店主說：“孩子成績不錯吧？”

李鍵想了想說：“還可以吧，一百分。”

店主連連稱贊說：“不錯不錯！這孩子看著就很聰明！”李鍵付了款，帶著活蹦亂跳的兒子回家。到家時發現妻子孫小燕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李鍵趿著拖鞋過去問妻子：“有什么事嗎？”

孫小燕說：“能有什么事，大好事！看看你的好兒子！”

李鍵坐下來，以為兒子在學校鬧出了什么事，懸著一顆心說：“兒子怎么了？”

“怎么了？你沒見他的成績嗎？！”

“成績不錯呀，語文一百分，數學九十九分。進步很大呢。”

“這樣也算不錯？虧你說得出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鍵感到不可理喻：“不是差一分就滿分了嗎，這跟一百分有什么區別？”

孫小燕一聽就來氣：“你說得倒輕巧。差一分沒區別？火箭上天能不能差一分？醫生做手術能不能差一分？就是這一分，人家得獎了，你兒子得了嗎？人家是優秀生，你兒子只算個及格！”

孫小燕說話時，李鍵一直盯著她光潔的臉蛋，由于激動，那臉蛋透著粉紅，更為好看了。特別是那眉眼兒配合著強詞奪理的嘴巴，尤為生動。李鍵看著看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可能是受李鍵笑聲的刺激，孫小燕一把搶過兒子手上的電動遙控車：“學習不用功，不準玩！”說著將遙控車鎖了起來，“什么時候考好了，就什么時候給你。”

兒子像根小木頭似的站著，兩眼溢滿淚光，卻不敢哭。

看著妻子的背影和兒子滿眼的淚水，李鍵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責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