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明
(天津津彩工程設計咨詢有限公司,天津)
當今社會是一個數字化的社會,是一個媒體的社會。我們身邊充斥著無數的媒體介質,從傳統的書籍、報紙,到現在的電腦、手機,媒體也在人們生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近幾年隨著LED 產業的發展、智能控制系統及信息處理技術的進步,建筑夜景照明也逐漸成為一種媒體介質。其中以“萬達夜景模式”為典型的媒體照明出現在城市夜景建設中,并漸漸成為一種潮流。
縱觀建筑的發展史,建筑表皮有著非常明顯的變化。在古典主義建筑中,不管是中國古典建筑還是西方古典建筑都喜歡將各種雕塑、繪畫、字體或其他符號附著在建筑表皮上以傳達某種社會信息。在古典建筑時期,建筑外墻大多承擔著承重的功能,建筑表皮的設計著重于美學形式和象征意義的塑造上,其表皮處理的主要手段就是裝飾。明清建筑的彩繪、古埃及的壁畫、希臘的浮雕和哥特式建筑的彩窗等都屬于裝飾性的外表皮(圖1)。而到了19 世紀中葉,現代主義建筑思潮襲來,建筑師對建筑空間與體量的思考達到了空前的程度,而表皮不再作為建筑師表達的重點。路斯提出“裝飾就是罪惡”,柯布西埃在《走向新建筑》中說“建筑師的任務就是要使籠罩體量的外觀做得生動有力,不能使這些外觀變成寄生蟲,或吞噬了體量,為了突出自己而淹沒了體量。”在這一時期,不管是出于技術還是理念,建筑表皮都非常單調(見圖2、圖3)。進入20 世紀,隨著技術的進步,建筑表皮與建筑結構漸漸分離。框架結構的出現,讓建筑表皮不再擔負著承重的任務。伴隨建筑表皮的解放,人們開始重新思考表皮的重要性。后現代主義、解構主義隨之興起,涌現出一大批以突出表皮為理念的設計作品。赫爾佐格和迪梅隆的鳥巢體育場(圖4),讓·努維爾的阿拉伯世界研究中心(圖5),庫哈斯的CCTV 中央電視臺大廈都在用建筑表皮去詮釋新時代的建筑。

圖1 不同類型的建筑表皮裝飾

圖2 法國薩伏伊別墅,柯布西耶

圖3 法國朗香教堂,柯布西耶

圖4 鳥巢體育場,赫爾佐格和迪梅隆

圖5 阿拉伯世界研究中心,讓·努維爾
建筑實現了由體量向表皮的回歸,夜景照明中對表皮的塑造也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并漸漸具備了信息的表達與傳遞的特性。伴隨著這樣的特性,許多建筑物從設計之初就考慮將媒體功能融入建筑之中,這就是建筑表皮的媒體化,隨之而來便產生了一個新的名詞——媒體建筑。媒體建筑可以將建筑表皮做成大屏幕,也可以將媒體介質作為裝飾物與建筑表皮結合,形成豐富的肌理,從而實現建筑物與外界的交流。剛剛獲得了IALD 國際照明設計獎的武漢漢街萬達廣場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建筑表皮采用了9 種不同尺寸的球體與LED 燈結合,形成雙面的發光幕墻,效果非常震撼(圖6)。

圖6 武漢漢街萬達廣場
有人預言媒體建筑將成為最丑陋的建筑,認為媒體建筑是對形式的過度追求,忽視了建筑的本質。不可否認,這種情況確實存在,但不能蓋棺定論。剛剛獲得中國照明學會照明設計一等獎的天津薩馬蘭奇紀念館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一個媒體建筑(圖7)。照明設計將僅為7 mm 厚LED 線型燈隱藏于石材幕墻的縫隙內,絲毫沒有影響建筑的日間形態。建筑環形的空間形態和飄逸的開窗形式也并沒有因為建筑表皮的媒體化受到影響,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媒體建筑成功也好,丑陋也罷,都是技術進步和時代變遷的產物,今天的丑陋者也許就是未來建筑發展的基石。

圖7 天津薩馬蘭奇紀念館
幾年前,如何讓夜間場所、空間與觀賞者之間形成溝通,通過視覺感受將情感因素融入建筑照明中,讓場景與觀賞者的心靈產生共鳴,在照明界是一個非常火熱的討論話題。如今媒體立面照明正是情感照明的一種延伸,它集成了人們對夜景更多的訴求。媒體立面憑借數字信息技術能夠低成本實現不同視覺效果的轉換,與觀賞者之間形成情感的呼應,甚至是互動。而當媒體立面這種特質經過夸張的處理方式,其強大的視覺感染力和豐富的表達內容便演變成了燈光秀的展示。
在城市夜空中應該有適當的“視覺興趣點”,正像舞臺燈光的視覺中心點一樣。只不過這里的這個“興趣點”作為城市夜景的節點在尺度上與舞臺燈光有很大差別,它可以是燈光小品、道路的交叉口、城市廣場、一座橋梁、一棟建筑、一個公園,甚至是一個地段。在城市中合理布置興趣點,不僅可以吸引人們的注意力,也有助于觀察者形成城市的整體意向并且塑造地標的概念。媒體立面照明便是營造這種興趣點的一種非常好的介質。
雖然媒體立面展現出了非常強大的可塑性,但正是這種靈活可變的模式引起了許多質疑,認為媒體立面不是照明,持這種觀點者認為照明是通過光營造空間,是光與環境的結合,而媒體立面往往將照明的本質簡化,突出的是媒體所展現出的內容,忽視了光對環境的作用。在《城市夜景照明設計規范》中,夜景照明的概念是這樣定義的:夜景照明泛指除體育場場地、建筑工地和道路照明等功能性照明以外,所有室外公共活動空間或景物的夜間景觀照明。那么基于規范中闡述的夜景照明概念,媒體立面應歸為照明,這令人想起早年間照明設計師對于建筑照明是表達載體的日間面貌還是營造出與建筑本身具有反差的形態的爭論。當然,這兩種方式只是在設計表達方式上有所區別,并沒有對錯。人們對媒體立面的質疑,也往往是因為設計師對待設計的態度不夠嚴謹造成的。一座建筑是否采用媒體立面的形式,設計師應該對載體周邊的環境、載體在區域中的位置以及載體本身的特質仔細推敲。不加思索即采用LED 包裹建筑,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而非媒體立面的設計。至于媒體立面到底是不是照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在這個數字化的時代,信息技術飛速發展,媒體立面照明的出現,并不僅僅是技術進步帶來的變化,更是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甚至是思維方式的轉變。手機曾經僅僅是通訊工具,因接入互聯網成為最為普及的媒體終端。網上銀行、在線教育、淘寶、京東……人們身邊的許多事物都在一個個接入互聯網。10年v前在地鐵里翻閱報紙的人不會想到未來手機會具備傳統傳媒工具所有的功能,并且更加強大,這是生活方式的改變。我們查閱資料,首先想到的是互聯網,而不是圖書館,這就是思維方式的改變。從這些改變可以看出,媒體思維的方式更多地是從需求和市場出發,以大膽創新去顛覆傳統的模式。
在媒體思維的帶動下建筑照明也應做出改變,建筑自身必須接入互聯網,成為媒體介質,建筑表皮就是媒體終端。建筑照明營造的也不應該僅僅是空間和視覺感受,而要更多地承擔起信息的表達與傳遞,甚至是交流與互動的功能(圖8)。總之,在現代化城市建設中媒體立面照明具備一定的前瞻性,媒體思維下的媒體照明一定會令照明行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圖8 具備互動和引導功能的媒體立面
[1](法)勒·柯布西耶.走向新建筑[M].天津: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1991
[2]中華人民共和國建設部.JGJ/T 163—2008 城市夜景照明設計規范.北京,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