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基因及其演化過程分析

■ 齊永智 博士生（1、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 北京100070 2、山西財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 太原 030031）

自從企業這一組織形式誕生以來，其生存、發展和演化一直是各種企業理論研究的重點。各種企業管理“叢林”理論基于不同的分析單位給予了企業生存、發展及演化不同的解釋。比如核心能力理論以“能力”為基本單位，尋找其他企業難以模仿而又能保持企業競爭優勢的核心能力。20世紀以來，伴隨著生物學中的生命密碼被破譯，基因這一全新的分析單位出現。人們很自然的將企業看作類生物體，將基因這一分析單位引入企業理論，并提出企業的演化取決于企業基因。一種新的分析單位會帶來一種新的視角，企業作為類生物體有類似生物的遺傳、變異、生存、發展和死亡的相同面，也有不同面，因為企業這一組織是由具有能動性的人構成的組織。從企業基因角度觀察的話，正是企業基因決定了企業間的各種差異，決定了企業的演化發展過程。要想從企業基因的角度揭示企業的演變發展，需要明確企業基因是什么，以及企業這一類生物體如何通過基因的變化實現自身不斷的演化發展。

企業基因研究現狀概述

自從Tichy（1994）率先提出企業DNA概念以來，國內外研究企業DNA、企業基因的文獻眾多，不過學者們也沒有給出統一的概念或者模型。國內外關于企業基因研究主要分為五大類：第一類是基于企業制度和企業文化的基因研究。比如Neilson（2004）在《四基本要素決定企業 DNA》指出，企業 DNA 有決策權、組織架構、激勵機制、信息傳導機制四個基本要素。第二類是基于企業核心能力的企業基因研究。比如Johan C.Aurik（2003）在《企業基因重組》中指出價值鏈中的業務能力要素就是企業的基因，可以為企業帶來特定的價值。第三類是基于慣例的企業基因研究。比如Nelson&Winter（1982）最早將慣例與生物基因類比，認為企業慣例與生物基因有相同的作用。第四類是基于心智模式的企業基因研究。比如趙春明（1998）最早提出心智模式是企業的基因。第五類是其他類型的企業基因研究。比如有學者利用記因（meme）概念代替企業基因。

綜上，盡管研究企業基因的文獻眾多，但大多數企業基因研究的文獻停留在“仿生”研究的層面，直接借用生物基因概念及結構解釋企業的成長演化問題。很顯然，企業作為由能動性的人所創造并發展的組織有其獨特的性狀，直接套用生物基因模擬仿生企業發展變化過于牽強。鑒于企業基因研究的局限性以及基于企業基因研究企業演化發展研究較少。本文嘗試構建企業基因模型，并以其作為基本分析單位解釋企業演化過程。

企業基因模型構建

（一）生物基因含義

生物DNA概念最早由James Watson和Francis Crick于1953年提出。作為生物基因一般具有穩定性、復制性、控制性和變異性四個特點。穩定性是遺傳物質的基礎，復制性指以自身作為模板復制出對應的下一代遺傳物質，使其得以延續。控制性主要是指遺傳物質能控制生物體的行為與活動，表現出一定的特征。變異性則是使得后代與母體具有一定的差異性。生物界的不斷發展是自然選擇的過程，這一過程中生物體經歷著遺傳、變異和重組，最終決定了其本身是否能與其他生物共存。基因的遺傳多數是基因的復制過程，當生物體自身產生改變或外部環境發生變化需要調整自身去適應時，會發生基因的變異過程。生物體發生更加激烈的變化往往是由基因重組導致的。

（二）企業基因及其模型構建

企業基因就是一個企業組織中那些具有遺傳性、穩定性和慣性，并能影響和制約企業發展演化的元素。生物基因的遺傳功能決定了下一代的生命特征，與此類似，企業基因也同樣載有遺傳信息，這些基因共同決定了企業的存續發展和壯大。企業作為由人創造并主導發展的組織，具有顯著的“人性”特征，而人是具有較強的學習和創新能力，這些是自然生物體完全遜色于企業組織的內容。綜合眾多學者觀點，本文認為企業基因應包括企業人力資本基因、企業制度基因、企業文化基因和企業技術基因四個要素。企業基因結構如圖1所示。很顯然，這些企業基因要素同樣具備生物體基因的穩定性、復制性、控制性和變異性四個特點。

首先是人力資本基因。企業這一組織是由人構建和主導演化發展的，企業基因必然不能缺少人這一最重要的因素，對于企業基因中人的要素本文借用人力資本的概念。具體可以區分為管理型人力資本和技術型人力資本。其次是企業制度基因，本文沿用Neilson（2004）的企業制度基因架構，包括企業的組織結構、激勵機制、決策機制和信息傳遞機制四大要素。企業中人制定出制度，不斷復制制度，當然也會受到制度的硬約束，當舊制度不符合企業發展時也會被新的制度所替代。再次是企業文化基因。本文認為應包括企業精神、企業學習與應變能力三大要素。企業精神是企業成長發展的無形支柱和指路標。企業學習能力則能促使企業不斷創新。而應變能力則使企業能隨時在與市場環境互動中應對各種挑戰，實現企業的持續發展。最后是企業技術基因，包括企業核心技術和技術創新，核心技術是企業在激烈競爭中現實存在的基礎，而技術創新則是企業能夠保持技術先進性不被環境淘汰的有力保障，核心技術和技術創新共同促進企業的生存發展和壯大。

圖1 企業基因結構

圖2 企業基因演化過程

企業演化過程

（一）企業演化過程內涵

企業演化過程就是企業與外部市場環境持續互動作用的過程。關于企業演化過程研究的角度主要有兩個：一是基于達爾文生物進化論的視角。認為是外部環境的變化推動了企業的發展變化，企業演化是外部環境對企業自然選擇的過程，該視角研究的核心是這一自然選擇過程是如何作用的。這一視角形成了組織生態學派。二是基于拉馬克主義的視角，認為企業演化受企業自身能力的影響，重點在于是企業自身的變化拉動了企業的演化，該視角研究的是企業如何能動的適應環境。這一視角形成了演化經濟學派。比如科斯交易費用理論、熊彼特創新理論、Nelson&Winter的慣例演化分析等。

在企業演化的過程中，外部環境所起的作用不同于生物進化，生物體的演化主要是由自身基因的變化規律決定的，其環境的變化比較緩慢，環境這一選擇機制，使得適應環境者生存下來，不適應者被淘汰掉。而在企業的演化過程中，企業演化是自我基因與外部環境變化不斷交互隨著時間推移而發生的不可逆過程。與生物體相比較，企業演化過程中企業自身具備較強的主動性和自主性，企業通過主動學習或主動創新隨時和不斷變化的環境發生交互作用，從而適應環境。企業演化與生物體演化本質的區別在于企業組織是由有意識的認知主體構成的，而生物體則只是由遺傳物質儲存信息進行，也正是這個區別，決定了企業演化中的遺傳更多是拉馬克式的，也就是說后天獲得的特性能夠更好的保存下來。而且企業演化過程比生物體進化過程與環境交互的作用更為劇烈和緊密。

（二）企業演化過程的模型構建

在生物進化論中，進化機制可以概括為三個核心即遺傳、變異和選擇。其中遺傳是基因重要的傳承載體，也是生物進化的基礎，某種程度上保證了代際間的相對穩定性。變異是一種新物種產生的微觀基礎，而變異的表現型不一定會在最終得到呈現。變異可以分為漸進式變異、基因突變和基因重組。選擇機制是一個包含變異的表現型被選擇出來并成為最有效的基因傳播者，是新物種形成的關鍵。

生物體這種進化機制也適用于企業組織，一切企業組織的演化也必然涉及到遺傳機制、變異機制和選擇機制。企業作為一個由人組成的有機體，必然不同于生物體，企業還應具備更強的基因自我調適機制適應環境的變化。對照生物基因的進化機制，本文構建出如圖2所示的企業基因演化的過程。其中擴散機制對應遺傳機制，創新機制對應漸進式變異和基因突變。重組機制對應變異機制中的基因重組。而企業基因與環境互動選擇機制對應選擇機制。

1.企業演化過程的基因擴散機制。生物基因通過復制信息把基因遺傳給下一代，從而使得后代與母代表現出相似的特征，同時也實現了代際間的繁衍生息，生物基因的遺傳機制是生物進化發展的基礎機制。而與此對應的企業基因擴散機制也可視作企業演化的基礎機制，企業基因擴散機制是指企業基因要素在企業中被表達、傳授和保持。企業基因擴散機制大致有以下幾種方式： 一是企業通過擴大再生產實現企業基因擴散；二是企業通過分立裂變進行基因擴散；一家企業通過裂變為兩家或者多家企業實現自身基因的擴散；三是企業通過合資、合作和兼并的方式將企業基因向其他企業擴散復制；四是企業通過連鎖擴張的方式實現擴散。

2.企業演化過程的基因創新機制。在生物基因進化中，面臨復雜多變的環境，生物體下一代既能保持母代的遺傳性狀，又會出現變異。企業的發展過程中，隨著內外部環境的變化，企業主動或者被動改變自身基因以適應變化的市場環境的過程就是企業基因的創新機制。嚴格來講企業變異應該包含正向變異與負向變異。本文的企業基因創新機制主要是正向變異。企業的創新機制可以通過兩種方式實現：一是企業通過內部的學習與創新實現企業基因的變異，即“內源性創新”；二是企業通過向其他企業學習與模仿實現基因的變異，即“外源性創新”。此外基于創新機制按照變化程度也可以分為漸變式創新和革命性創新，前者對應生物學的漸進式變異，后者對應基因突變。

3.企業演化過程的基因重組機制。基因復制是一對一對應式復制，基因變異大多是指基因本身的漸變式改變，而基因重組是從本質上改變生物體，使生物體性狀跳躍式進化。企業基因重組是指企業基因內部組合結構發生劇烈變化或者基因之間的組合方式發生劇烈變化造成的基因本質的變化。企業基因重組可以通過與其他企業的基因重組或重新整合創造出全新的優勢基因。也可將企業自身內部有潛力的部分基因重新整合，實現基因的根本性優化。

4.企業演化過程的基因與環境互動選擇機制。與生物物種不同，企業可以對自身基因主動不斷的調適，即企業內部建構，企業基因的建構會促使企業發生質的變化。企業演化發展是一個過程，當企業基因通過擴散機制、創新機制以及重組機制形成“某一時點”的基因后，面對比生物體環境更復雜的市場環境，企業這一具備能動性的有機體需要不斷對其自身的基因進行調適以適應市場環境的變化。企業基因的主動調適與市場環境的互動選擇機制決定了企業能否繼續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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