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越抗美 防空武器躍上新臺階

蔡寅生

1964年7月的“北部灣事件”后，8月5日美國首次轟炸越南北方目標，把戰火延伸到了北方，從而使侵越戰爭升級。8月6日，我國政府發表了抗議美國侵犯越南的嚴正聲明。為防止戰爭向中國轉移，4月12日中央下令全國轉入臨戰狀態。1965年4月20日，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鄭重宣告：中國將繼續盡自己的一切可能，堅決地、無保留地支援正在抗美愛國正義斗爭的越南人民。1965年6月9日，第一批中國志愿部隊開進越南，與兄弟的越南人民并肩作戰。至1968年3月，總計出兵32萬余人。兵器工業也在這次援越抗美作戰中作出了重大貢獻。

高炮部隊的輝煌戰績

戰爭升級后，美國實施“南打北炸”的戰略，推行了“滾石行動”計劃，對北方進行狂轟濫炸，3年中出動包括B-52在內的飛機10萬7千架次，投下炸彈近300萬噸，8年中的投彈量是二戰期間世界總投彈量的4倍，相當于每平方公里的越南土地上投下了TNT炸藥314噸，給越南人民生命財產造成了巨大損失。

應越南政府的請求，中國政府派出了防空部隊予以支援。入越的中國高炮部隊主要擔負北寧至涼山、安沛至老街、克夫至太原的鐵路線以及太原鋼鐵基地等重要目標的防空作戰任務，并掩護中國援越工程部隊的施工。

從1965年6月至1969年3月，先后赴越輪戰的中國高炮部隊和配屬的防空部隊共有16個支隊轄63個團，總計約15萬人，其中空軍高炮部隊先后有8批7個師轄26個團零8個獨立營及配屬的9個探照燈營、14個雷達連。他們使用的武器裝備主要是老舊的蘇式85毫米高炮和65式37毫米高炮，少量裝備了59式57毫米、100毫米高炮和56式四聯14.5毫米高射機槍，性能比較落后。

但是，入越高炮部隊廣大指戰員針對美機活動特點，發揚“小米加步槍”的精神，研究了多種機動靈活的戰法，與美機實施空中“短兵相接”，集中幾十門小高炮集火射擊一架飛機，用相對落后的武器，打擊美軍性能先進的飛機。在3年零7個月的時間里，僅中國空軍入越高炮部隊就與美機作戰558次，取得擊落美機597架、擊傷479架的光輝戰績，有力地打擊了美國侵略者的囂張氣焰，保衛了越南領空，打出了軍威、國威。高射武器躍上新臺階

抗美援越戰爭雖然以美國的失敗、中越人民的勝利而告終，但也暴露出我國高射武器不但數量嚴重不足，而且性能十分落后，遠遠不能滿足現代對空作戰的需要。主要問題是射高低、射速慢、威力小，自動化水平低，炮瞄雷達的抗干擾能力差。

1967年6月，國防科委召開了高射武器科研會議（620會議），入越作戰的高炮部隊和赴越南前線考察的科技人員在會上介紹了情況，1967年7月毛主席接見了會議代表和赴越參戰的代表，指出要加強高射武器和光學配套產品的生產建設。會議決定把填補中空火力缺口，進一步加強低空、超低空火力作為科研工作的重點，要求高射武器向全天候、全自動和提高機動性方向邁進，隨之一批科研項目應運而生。

71式20高炮 在此之前，1964年2月，總參就根據軍委劉伯承副主席的指示，考慮我國超低空防空能力薄弱，下達了20毫米高射炮的研制任務，主要用于殲滅2000米以下空域的目標，兼顧對地面目標作戰，特別強調機動性，要求能人背馬馱。該炮于1971年批準設計定型，命名為71式20毫米高炮。曾經赴越南試用，但沒有批量生產和裝備部隊。

65式雙37高炮 部隊原裝備的55式37毫米高炮是單管的，火力密度低，于是在其基礎上改進成了雙管的65式37毫米高炮，射速由80發/分提高到320-360發/分。該炮在越南戰場上曾經立下過赫赫戰功，被部隊譽為“鐵掃帚”。但是，該炮為人52t苗準、手動操作，不具備全天候作戰能力。為此，開始了全自動的雙37毫米高炮的研制。

74式全自動雙37高炮1974年定型的74式全自動雙37毫米高炮，配備了1035模擬式指揮儀、兩米測距機和瞄10型炮瞄雷達（311甲），具備6種工作方式，即全自動、火控半自動、雷達測距半自動測角、對針式瞄準、瞄準具半自動、瞄準鏡手動，既可以實現全天候全連自動集火射擊，各炮也可以獨立作戰，火炮的射速進一步提高到440～480發/分，瞄準具的目標航速由250米，秒提高到350米/秒，火炮性能與毀傷概率都得到大大提高。311甲炮瞄雷達采用手控跳頻，提高了抗干擾性能。1978年設計定型的311乙炮瞄雷達采用雙波段、單脈沖體制，加裝了動目標顯示，進一步提高了抗干擾的能力。

72式85高炮1967年根據越南戰場的需要，為了提高中空的火力，國防科委緊急部署了新85高炮系統的研制，由炮所（當時的1102所）擔任總體單位，李洪昌任總設計師，由上海紡織機械局組織所屬的紡織機械廠等單位進行試制，1972年設計定型，命名為72式85毫米全自動高炮。該炮系全天候、全自動的高射武器系統，最大射高16 000米，有效射高12000米，射速30-35發/分，行軍全重6100千克，比59式100毫米高炮減輕了3500千克，射速比59式100高提高一倍多。該系統配有小860炮瞄雷達，新三米測距機、數字式指揮儀、變倍指揮鏡，具備自動瞄準、半自動瞄準、對針式瞄準和手動瞄準四種工作方式。有較高的瞄準速度與裝填速度，有效地提高了瞄準精度與射擊精度。

炮瞄雷達小860炮瞄雷達是大860炮瞄雷達改進型，采用雙波段、動目標顯示、頻率捷變等技術，提高了抗“百舌鳥”導彈攻擊的能力和抗電子干擾能力，1974年設計定型。此后即著手研制性能更優越的第二代雷達火控系統（306），采用了脈間跳頻、脈沖壓縮、恒虛警、行波管等多項新技術，性能國內領先，接近世界先進水平。1989年我曾經參加了國家科技進步獎的評審會議，在會上，雷達專家、機電部軍工總監夏文祥同志對該雷達給予了很高評價，會議一致同意306雷達評為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該雷達的總設計師王越同志1991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1994年當選中國工程院第一批院士，他是兵器工業歷史上第一位院士，也是兵器工業唯一的雙院士。endprint

上述項目陸續定型裝備部隊，使我國高射武器系統的性能和技術水平都大大提高了一步，同時開啟了我國低空與超低空高射武器向機械化、信息化、網絡化、全天候、全自動、炮與導彈相結合的新目標快速發展的新時期。1977年到1985年12.7毫米高射機槍先后定型了4個品種，重量一個比一個輕，性能一個比一個好。1985年我國仿制成功了蘇式雙23毫米牽引式小高炮，1987年自行研制成功了PG87式雙25毫米牽引式小高炮，1989年定型了我國第一臺三位一體的PGZ88式雙37毫米自行高炮。1995年定型了PGZ95四管25毫米自行高炮，2004年定型了PGZ04A型四管25毫米自行高炮，80年代后期，我國引進了瑞士雙35毫米牽引式高炮，國產化的PG99式于1999年設計定型，后來又定型了雙35毫米自行高炮，1992年，我國還定型了先進的ET90-200型高炮、地空導彈旅（團）情報指揮系統，從而使我國高炮的裝備水平跨進了世界先進行列。

援越抗美的附帶收獲

抗美援越戰爭勝利后，1975年春節前夕，總后裝備部通知20院到南苑機場接收越南政府贈送給我國一批戰利品，共十余種，我記得的有：“陶”式反坦克導彈、BLU-82燃料空氣炸彈、M109式155毫米自行榴彈炮、175毫米自行加農炮、M102式105毫米榴彈炮等。根據裝備部的指示，20院組織有關單位對這批樣品進行了認真的測繪分析，相繼提出了研究報告，對于我國兵器技術的發展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借鑒。

通過對“陶”式導彈和發射裝置的測繪分析，我們掌握了該彈設計原理和一些單項技術，對我國正在研制的“紅箭”-8反坦克導彈方案的確定、部件的選擇都有很好的幫助。八十年代中后期，國外提出了在T-72坦克上安裝“陶”式導彈干擾器的要求，后來，我國就借助這次測繪的結果，研制成功了“陶”式導彈干擾器。在驗收試驗時，安裝在T-72上的干擾器取得了對5發“陶”式導彈全部干擾成功的優異成績，受到外方的好評。

通過155毫米自行榴彈炮的測繪，不但對我國自行研制PLZ-05型155毫米自行加榴炮有重要參考價值，而且對我國PLZ-45型155毫米自行加榴炮在科威特市場上戰勝美國M109有很大的幫助。

在這里，我要特別提一提云爆彈，因為這在我國當時還是空白。云爆彈是美軍在越南戰場廣泛使用的一種新型大面積爆破殺傷彈藥，學名“燃料空氣炸彈”，又稱為空氣炸彈、油氣炸彈、窒息彈等。

獲得了云爆彈樣品后，有關單位立即進行測繪分析，1978年前后在官廳水庫岸邊的工程兵試驗場，進行過一次美制云爆彈的靜態爆炸的效應試驗。在離爆心的不同距離上，布置了不同的效應物，如狗羊之類，有的被放置在坦克里的不同位置。試驗結果，證實了該彈種確實具有很大威力，幾十米之內的動物全部斃命。從此之后，便開啟了我國云爆彈的研制工作，經過多年努力，終于填補了這項裝備的空白。在北方公司2012年版的出口產品手冊中，我十分高興地見到了“122mmFuel-Air Explosive Rocket”的身影，最大射程20千米。

說起抗美援越戰爭對我國兵器科研的影響，還得提一下菠蘿彈。雖然它不在這批戰利品之列，卻是美國在越南戰場大量使用過，曾經對我高炮部隊造成很大威脅的一種炸彈。為了防止該彈對我高炮指戰員的傷害，1971年國家計委與總后勤部緊急安排了6個省市14個工廠動員生產了防彈衣3萬5干套，運往越南前線。

BLU-3/B如菠蘿，故得名菠蘿彈，也稱筒形鋼珠彈，是美國制造的一種小型航空殺傷炸彈。全彈質量0.785千克，全彈長95毫米，彈體直徑75毫米，裝填炸藥0.162千克，每發彈裝填直徑6.35毫米的鋼珠240-250粒。命中目標時炸藥爆炸，彈體破裂，大量的小鋼珠高速飛散，用于殺傷人員，破壞車輛、停放著的飛機、彈藥、雷達設施等。

BLU-3/B菠蘿彈這種殺傷子彈可裝在子母彈箱內，每箱裝114顆，一撤一大片。菠蘿彈著地后，像炸豆一樣，噼噼啪啪聲震耳，鋼珠四濺，密度很高，防不勝防，因而對陣地上的人員震懾作用極大。

通過援越抗美，使我們增加了對鋼珠戰斗部威力的認識，從此開始了這～戰斗部品種的研制，并推廣應用于各種武器彈藥的戰斗部，從手榴彈、反坦克火箭筒到各種火炮和火箭炮以至航空炸彈，都有了鋼珠戰斗部或鋼珠子彈，大大提高了我國武器的殺傷威力。北方公司出口的SHE-50型122毫米火箭彈，最大射程50千米，每發彈含有7 400粒鋼珠，在122毫米云爆火箭彈中也裝了l 500粒鋼珠。

援越抗美再一次證明，戰爭是兵器科學技術發展的強大助椎器。

[編輯/林儒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