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根堯
(紹興文理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浙江 紹興 312000)
在全球文化產業的空間布局中,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占據主導地位,它們依靠雄厚的經濟實力、高層次的創新人才、高水平的文化營銷能力以及全球化的資源配置網絡,正在推動文化產業向規模化、高投入和高科技含量方向發展[1]。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文化產業發展規模和水平還存在不少差距。2012年,美國、日本、英國、德國和法國等國家文化市場規模占全球近65%的份額,而中國與加拿大、中東等國家僅僅分享了不到30%的份額。中國文化產業總量排全球市場的第六位,這與中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地位極不相稱。為了適應全球化文化市場的競爭需要,我國加快文化產業發展,各地涌現出一批文化產業園區,它們利用聚集帶來的知識共享和技術融合的外部性優勢,形成了一定的區域文化競爭優勢。
花建建立了以文化產業市場拓展能力、成本控制能力、整體創新能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為一級指標,產業實力、效益、關聯、資源、能力、結構和環境7大競爭力為二級指標,涵蓋30個三級指標的文化產業競爭力綜合指標體系[2]。趙彥云等人基于需求與供給的視角,構建的文化產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包括文化實力競爭力、市場收益競爭力、文化產出競爭力、公共文化消費競爭力、人才和研發競爭力、政府文化競爭力以及文化資源和基礎設施競爭力7個一級指標和27個二級指標[3]。顧乃華、夏杰長構建的文化產業綜合評價指標體系由競爭實力、潛在需求能力和潛在供給能力3個模塊、12個競爭面、14個競爭力評價點組成,并對我國9個主要城市的文化產業競爭力進行比較研究[4]。葉麗君、李琳將文化產業競爭力分為現實競爭力和潛在競爭力,并以此為一級指標,以市場占有、產業規模、生產效率、經濟貢獻,成長能力、創新能力、文化需求基礎和產業投入等作為二級指標,構建了文化產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5]。藍慶新,鄭學黨從全球化視野,構建了由生產要素、需求狀況、產業關聯、企業發展、政府行為和貿易行為六大要素組成的文化產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全面分析了中國文化產業國際競爭力水平和發展差距[6]。
本文借鑒已有的研究成果[7-8],結合我國文化產業的特殊性和發展實際,充分考慮指標的特定性、可測量性、可得性和可跟蹤性,從文化產業園區的發展基礎、發展現狀和發展潛力三個層面,構建了文化產業園區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表l)。
第一層面:發展基礎類評價指標(A1),用于反映文化產業園區發展的支撐性。任何一個特定產業的發展水平與其生產要素稟賦密切相關。根據波特的鉆石模型,生產要素分為初級要素和高級要素,初級生產要素是指天然資源、氣候、地理位置、非技術工人、資金等,高級生產要素則是指高級專業人才、專業研究機構、專用通信與信息網絡等。本文根據文化產業的特性,重點分析高級要素,并將其分為創新人才和園區條件兩個方面。
(1)創新人才。創新人才是園區創造力的重要源泉,包括建筑師、工程師、設計師、教育家、藝術家高級創意人員,以及科研機構、高等院校所屬的創意企業等創意機構[13]。創新人才的數量、質量是保證園區產業發展的根本保證,可用人員數量以及人力資源的開發成本(政府投入、企業投入、社會投入及其他)來考核。
(2)園區條件。園區條件是吸引產業集聚的重要保證,一般包括園區的交通、通信等硬件條件,以及園區提供的業務支持、網絡信息平臺、融資服務、物業服務等軟件條件。根據我國現有文化產業園區基礎設施建設情況,重點考察入駐企業使用園區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平臺的租金或費用等。
第二層面:發展現狀類評價指標(A2),用于反映文化產業園區發展的有效性,主要描述文化產業園區的經濟規模、速度和水平的變化情況,可從產業規模和產業效率兩方面考核。
(1)產業規模。反映園區在一定時期內的主要經營成果,只有良好經濟效益的規模擴張才是真正有價值的發展。產業規模指標主要包括園區的產值、增加值、創意企業從業人員等。其中,增加值是指在一定時期內文化產業園區所生產、創造的產業增加值,是反映文化產業規模效益的重要指標。
(2)產業效率。用于綜合考核園區企業生產、經營、管理和人員等各方面的價值創新水平,反映園區企業對文化資源、技術資源的有效轉換程度。生產效率指標主要包括文化產業園區的銷售利潤率、資產利稅率、人均利稅率以及全員勞動生產率等。
第三層面:發展潛力類評價指標(A3),用于反映文化產業園區發展的可持續性,是評判園區競爭力的重要方面。園區的發展潛力可從園區的成長能力、創新能力、服務水平和社會效應四個維度考量。
(1)成長能力。一個產業的發展不但要有一定的市場需求潛力和發展空間,同時要具備良好的產業發展基礎。成長能力反映了一個產業在具備良好的發展基礎之上,不斷擴大已有市場份額,進一步開拓新市場,打開新消費空間的能力,以及創新活動的市場化與生態化能力,這日益成為園區長期競爭優勢的基礎和可持續發展的動力[9]。成長能力可用園區的銷售增長率、增加值增長率、園區增加值占本地GDP比重、園區增加值占國內同行增加值GDP比重等指標衡量。

表1 文化產業園區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
(2)創新能力。創新是文化產業的本質要求及主體特征,表現為產品內容、產品形式、科技手段等方面的創新程度,是文化產業最重要的價值內涵。創新能力是園區保持持續競爭優勢的動力和源泉,反映了園區企業將創新有效轉換為產品或服務的能力,可通過研發投入、成果獲獎數以及商標、專利、著作權、版權等知識產權擁有數量等指標來考核。
(3)服務水平。服務水平是維護園區企業正常經營的基本保證,服務水平與園區的基礎設施投入、服務流程、管理制度等有關,是園區服務意識、管理創新、人才集聚、創新平臺合作、公共服務能力的綜合體現,可根據園區的等級認證、基礎建設投入、運行成本及入園企業辦理各項業務的效率來考核。
(4)社會效應。社會效應反映了園區文化產業發展對當地經濟社會產生的帶動效應,以及園區所在地文化氛圍的改善,具體表現為園區所在地相關產業發展、就業貢獻、民眾文化參與程度及人文環境的改善,可用園區上繳稅收、周邊相關就業人數以及與園區合作的社會機構數等指標考核。
文化產業園區的競爭力評價是一項復雜的工作,現實中存在著產業分類標準不統一、指標難以量化等模糊性問題。本文設計的評價指標體系充分考慮了評價指標對觀測變量影響的重要度,以及指標數據的可得性與可計量性,對于目前根本無法定量化的指標予以簡化處理。另外,對于具有多重內涵的指標,也只能根據其側重進行設置。例如:創新人才既可以反映園區的發展基礎(B1),又決定著園區的創新能力(B6)。增加值占比類指標既可反映園區的生產效率(B4),又可反映園區的產業成長能力(B5)。又如稅費指標既反映了園區的經濟效益(B4),又體現著園區對社會的貢獻,具有較強的社會效益(B8)。因此,實際中應靈活運用。
本文選取2008—2012年《中國文化產業年鑒》、《中國統計年鑒》等統計資料,以及《中國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報告》、《文化產業發展報告》、《中國文化產業藍皮書》、《中國文化產業發展指數報告(CCIDI)(2012)》等行業報告中有關量化數據,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對我國31個省市文化產業園區的競爭力狀況進行實證分析。具體步驟如下:
(1)數據標準化處理。為了消除原始數據在量鋼、數量級方面的差異,使其具有可比性,先對收集的31個省市文化產業園區競爭力的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得到標準化數據Xi;然后,借助SPSS12.0軟件,計算各標準化數據的特征值、方差貢獻率及累計方差貢獻率。
(2)主成分分析。為使主成分所包含的原始信息量較多,按照特征值大于1的原則,采用方差最大化正交法,從評價指標反映的信息中提取4個主成分,其累計方差貢獻率達90.12%(滿足大于85%的要求)。每個主成分所包含的指標涵義及其影響程度為:第一個主成分是現實競爭力(f 1,33.27%),是B2、B3、B4下的三級指標信息的綜合體現;第二個主成分是社會影響力(f 2,30.98%),是B8下的三級指標信息的綜合體現;第三個主成分是創新驅動力(f3,27.72%),是B1、B6、B7下的三級指標信息的綜合體現;第四個主成分是產業化能力(f4,8.03%),是 B5所屬三級指標信息的具體反映。
(3)計算主成分得分。將第i個主成分特征值與標準化指標數據Xi相乘,得到第i個主成分表達式fi:

(4)綜合評價與排序。以各主成分的方差貢獻率為權重,計算主成分的綜合加權值,即可得到主成分的綜合表達式:

將式(1)代入式(2),即可算出31個省市文化產業園區的競爭力綜合得分F。為便于比較分析,將各主成分得分及綜合主成分得分轉換成百分制表示(表2)。

表2 我國31個省市文化產業園區競爭力構成要素及綜合評價
根據競爭力評價值梯級落差狀況,通過分層聚類分析,可將我國31個省市文化產業園區發展分成三個梯隊:北京、上海兩個城市競爭力優勢明顯,屬于第一梯隊;江蘇、廣東、浙江三個省份競爭力較強,位于第二梯隊;其余26個省市處于第三梯隊,其中絕大多數位于我國經濟欠發達的中西部地區。下面結合表2評價結果,對我國31個省市文化產業園區的發展特征及差異進行對比分析。
現實競爭力反映了園區文化產業發展的基礎、規模、速度和效率。據統計,目前我國第一、二梯隊5個省市擁有的國家級文化產業園區數占全國的68%左右,它們依托當地豐富的經濟、人文、科教和區位等優勢,大多采取舊城改造、新區開發和產業升級等模式發展而成,業態主要集中在影視娛樂、動漫游戲、出版傳媒等領域,產業發展迅速,在全國具有引領和示范效應。以上海為例,2011年文化產業全年實現增加值1477.99億元,占全市第三產業增加值的15%,年均增長18%。而第三梯隊的園區發展相對滯后,不僅數量少,而且業態單一,其中歷史文化旅游類占90%以上。以山西省為例,2011年,文化旅游及相關產業增加值為335億元,占GDP比重高達3.72%,在全國31個省市排名中,綜合競爭力排第7位,但現實競爭力僅排在第13位,文化消費結構單一,除文化旅游等新興消費外,傳統文化項目因受環境和范疇制約,消費層次較低,旅游基礎設施相對滯后,園區的示范作用與集聚效應沒有得到有效發揮。
從全國范圍看,文化產業園區社會影響力呈現出明顯的東強西弱的地區性差異。處于第一、二梯隊5個省市的園區,在品牌培育、產業培育、解決就業、文化環境改善等方面,產業集聚與主導效應明顯。例如:北京“798藝術區”、杭州LOFT49等國內著名的文化產業園區,集藝術設計、工業設計、廣告策劃、商業攝影、雕塑、繪畫、創意展覽及時尚消費等多種功能于一體,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應。據統計,上海市18個創意產業園區目前已有來自近30個國家和地區的400多家創意企業入駐,集聚了1萬多名創意人才,帶動了周邊相關產業,解決了一大批就業問題。在第三梯隊中,有些省份文化產業園區盡管經濟發展較快,但社會效應不明顯。特別是湖南、云南兩省,產業現實競爭力分別列全國的第6位和第9位,而社會影響力卻只排在第10位和第26位,社會影響力遠遠落后于其產業現實競爭力。文化產業園區不僅要將文化資源和創意資源轉換為經濟成就,提高產業的經濟附加值,還應充分發揮其高融合性、高集聚性、高輻射性的特征,通過形成新的產業鏈,帶動相關產業發展,并由此提升城市品位、人口素質和城市綜合競爭力,推動區域經濟社會健康持續發展。
文化產業具有文化與科技、文化與產業融合的特點,文化產業園區的發展離不開諸多創意階層的智力支持。根據表2結果,創新驅動力排在前五名的都位于第一、二梯隊的五個省份,這些地區科教資源豐富,集聚了大批高級創意人才,培育了一批具有示范性的優勢產業、著名企業和文化品牌,如北京的文化會展業、上海的出版業和廣告業、江蘇的數字內容和動漫產業、廣東的印刷復制業和娛樂業、浙江的影視制作和演藝業。但在第三梯隊中,山西省的創新驅動力較差,評分僅為7.68,列全國第19位,與全國平均得分(17.2)有較大的差距,具體表現為園區對文化遺產資源的深度開發嚴重不足,未能形成有競爭力的文化品牌,因而成為制約本地園區文化產業進一步發展的瓶頸因素。
文化的產業化離不開文化市場和文化企業的雙向作用。產業化能力與企業的經營理念、營銷戰略、盈利模式和技術選擇等有關,傳統工業經濟領域的經營理念、管理模式、理論與方法對文化企業具有借鑒價值,表2驗證了這一結論,基于多年來傳統經濟領域的成功實踐,我國文化產業園區的產業化能力得到快速提升,總體平均得分(33.6)在四大要素中最高。當然,對于不同省份而言,產業化能力的影響程度會有差異。其中,產業化能力列前5位的省市都屬于第一、二梯隊,位于我國經濟發達地區,其產業化能力得分較高,且差距相對較小,文化產業已成為這些地區經濟發展的新增長點。產業化能力排第6位的山東省,借助良好的經濟發展基礎,以及產業結構的不斷優化調整,文化產業也將得到快速發展。但是,對于第三梯隊的大多數省份,尤其是海南、寧夏、吉林等地而言,產業化能力與其資源稟賦極不相稱,僅排在29、26和23位,根本原因是文化企業的勞動生產率不高,市場經濟活躍度不夠,市場的調節機制沒有完全自主發揮作用,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仍未得到根本改變,導致園區的產業化水平較低,文化產業發展滯后。
以上分析得出兩個結論:①從綜合競爭力水平看,我國文化產業園區發展存在著明顯的省際差異,綜合競爭力強的第一、二梯隊均位于我國經濟發達地區,這驗證了文化產業園區發展與所在地經濟發展之間存在強制約性關系。②從綜合競爭力構成要素考察,各省文化產業園區的現實競爭力、社會影響力、創新驅動力和產業化能力發展不均衡,這與各地的文化產業業態、文化資源利用以及資本與技術的投入等有關。
面對當前我國省域間文化產業園區的非均衡發展格局,從國家戰略層面,應積極尋找東西部之間、強勢與弱勢之間的發展張力與平衡點,通過優勢互補,形成梯次發展的新型文化產業格局。具體來說,東部省份園區建設要繼續依靠較強的經濟實力,高水平的人才和技術優勢,以及日益活躍的文化產品和文化要素市場,走高端創意產業發展之路。在業態發展上,以文化創意為先導,加強文化與科技融合,重點發展動漫游戲、創意設計、數字媒體等成長性較好、產業滲透力強、附加值較高的新興文化產業。中部的大部分省份應積極發揮制造業發達和科教領先的優勢,加大園區的人才、技術和資金投入,加快建設資源主導型文化產業園區,拓展以新聞出版、廣播影視、文化藝術、動漫游戲為主的多種業態,生產融文化價值與市場價值于一體的創意產品,實現文化資源的增值。西部的大多數省份擁有豐富的文化遺產和自然資源,但經濟發展相對落后,市場經濟活躍度不夠,市場的調節機制無法完全自主發揮作用,因此,應選擇走政府主導型的文化產業發展路徑,通過政府的土地、稅收、人才、資金等一系列優惠政策,吸引有實力的文化企業入駐園區,開發具有濃郁地方特色的文化產品和項目,同時應加強和完善基礎設施和環境建設,構建完整的文化產業鏈,通過園區內部上下游產業之間,以及西部地區與東中部地區產業之間的融合與互動發展,推動我國文化產業可持續協調發展。
[1]祁述裕.中國文化產業國際競爭力報告[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
[2]花建.文化產業競爭力的內涵、結構和戰略重點[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42(2):9-16.
[3]趙彥云,余毅等.中國文化產業競爭力評價和分析[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6,20(4):72-82.
[4]顧乃華,夏杰長.我國主要城市文化產業競爭力比較研究[J].商業經濟與管理,2007,(12):52-57.
[5]葉麗君,李琳.我國區域文化產業競爭力評價與差異分析[J].科技管理研究,2009,29(3):94-97.
[6]藍慶新,鄭學黨.中國文化產業國際競爭力評價及策略研究——基于2010年橫截面數據的分析[J].財經問題研究,2012,(3):32-39.
[7]李軍.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園區評價理論分析與指標體系[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2,(5):68-73.
[8]胡惠林,王婧.中國文化產業發展指數報告(CCIDI)[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9]戚悅,張曉艷.區域產業集聚的判別及其競爭力測度研究[J].經濟地理,2011,31(2):20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