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隊海外競賽虛實

鄭宇鈞

除了打仗，還有別的法子知道各國軍隊誰強誰弱嗎？國際性的比武競賽，是“比拼國家拳頭”的合法場所。

中國特種兵在這些賽事中獲得的“世界第一”，一度被賦予了“打敗大國”的象征色彩，因此格外能夠引起公眾的興趣。

最近一次“世界第一”是在約旦舉行的“勇士競賽”上拿的。在這場匯集了世界各地反恐部隊的軍事比武上，來自北京的雪豹突擊隊和四川的蜀劍特戰隊包攬了第一、第二名。

與幾年前網絡上流傳甚廣的“中國特種兵三勝美海豹突擊隊”相比，外界對此次奪冠的反應可謂波瀾不驚。面對越來越多的“世界第一”，外界已經有些“累覺不愛”。不過事實上，此次的“勇士競賽”要比所謂的有海豹突擊隊參與的“愛爾納突擊”含金量高不少。

確實曾有競賽上的“中美較量”

中國軍方第一次參加國際軍事競賽，始于在愛沙尼亞舉行的“‘愛爾納突擊國際偵察兵競賽”。

為什么中國特種兵“走向世界”的第一步始于愛沙尼亞？

1997年8月，中國駐芬蘭大使館武官收到愛沙尼亞軍方致中國軍方的邀請函，成為歐洲之外唯一被邀請的參賽國。1998年，該競賽裁判隊由芬蘭維和部隊軍官團派出，當年又是聯合國維和行動50周年，其聯合國背景為中方所看重。

另一方面，中國和愛沙尼亞歷史交情深厚，1991年9月，在蘇聯承認愛沙尼亞獨立后的第二天，中國就宣布承認其獨立。在蘇聯15個加盟國中，中國第一個建交的就是愛沙尼亞。

由于中國屢創佳績，“愛爾納突擊”曾是中國媒體宣傳最多的國際軍事競賽，甚至有媒體冠以“目前規模最大、影響最廣”的名目。不過，這樣的國際賽事為什么要放在東歐小國舉行？

“愛爾納突擊”競賽初創時，愛沙尼亞獨立不久，競賽的成功與否，關系著愛沙尼亞人的民族尊嚴。但從參賽隊伍的水平來看，這一競賽的“國際性”成色不算很好。參賽隊伍以愛沙尼亞本國隊伍居多，其他國家的參賽隊伍多是邊境巡邏隊、后勤部隊以及以民兵預備役為主的部隊。英、美、法等北約強國沒有派出特種部隊參賽。

在網絡上，中國隊在“愛爾納突擊”的表現，常常被當作“中國特種兵世界第一”的論據。被引用最多的一篇文章名為《愛爾納突擊：中國特種兵三勝美海豹突擊隊》，描述的是2005年“愛爾納突擊”上的中美對抗。不過事實上，當年代表美國參賽的并非海豹突擊隊，而是馬里蘭國民警衛隊，在25支隊伍中排名21。

從2006年以后，中國軍方就沒有再派隊參加“愛爾納突擊”。這也許可解釋為，經過歷練的中國軍隊，當面臨更高水平的競賽時，會有所取舍。

“安德魯波依德”就是中國軍方一直在等待的高水平競賽。這是北約組織為常規軍事力量中的空降兵部隊或特種部隊舉辦的年度軍事競賽，由斯洛伐克軍方主辦。在2009年的第十四屆比賽中，中國首次被邀參賽。首次參賽的中國，就以絕對優勢摘取金牌數、獎牌數和參賽隊總分三項桂冠。

也許是客人的“喧賓奪主”讓主人下不了臺。這也是中國軍隊唯一一次參加“安德魯波依德”競賽。

至今為止，中國參賽最多的是匈牙利世界軍警狙擊手射擊錦標賽和約旦“勇士競賽”國際特種兵比武。“勇士競賽”在約旦阿卜杜拉二世國王特種作戰訓練中心（KASOTC）舉辦，該中心是由約旦和美國共同建造的反恐特戰訓練中心。2012年時，首次參賽的中國隊在32支隊伍中獲第四，而以海軍陸戰隊為首的美國四支隊伍包攬了倒數第二到倒數第五名。這讓該中心主任托尼十分尷尬和懊惱他是美軍退役少將。

海外競賽如何影響中國軍隊

2009年的第八屆國際軍警狙擊手射擊錦標賽上，在觀看了中國武警隊比賽后，一位西方國家的警察訓練總監，曾善意地對中國代表隊教練王寶來教授說：“你們目前的射擊訓練水平，與我們15年前的相似。”

知道自己有多落后，這是中國軍隊與世界接軌所要付出的學費。

首次率隊出征1998年“愛爾納突擊”后，王忠大校在總結筆記上這樣寫道：“我軍代表隊在訓練上仍有空白，部分裝備和器材不適應比賽要求：訓練有空白，如北約武器裝備體制的識別、武器結合，北約地雷的排除；裝備方面我軍電臺體積大、重量大；野戰干糧品種單一、口感差，每個人需帶14公斤食品；被服重量大，防水、防潮性能差；防水裝備衣服、鞋缺乏……”

對“愛爾納突擊”，解放軍各大軍區輪流參賽。代表中國參加1999年比賽的是蘭州軍區。占修萍在《中國偵察兵》一書中描述了比賽中的各種尷尬事：只學習了劃船的技巧，不知道怎么把橡皮舟下到海里；隊員好不容易搞定橡皮舟，但沒搞過定位訓練的他們卻怎么努力也退不到起劃線……經過努力，這支隊伍在23支參賽隊中獲第四名。

比榮譽更重要的，是取回來的真經。近年來，多批軍人走出國門參加特種兵集訓，電影《沖出亞馬遜》的原型人物王亞林、扈華國，于1999年作為首批中國軍人赴委內瑞拉“獵人學校”參加世界特種兵集訓。

“獵人學校”建立的初衷是提高委內瑞拉本國陸海空偵察分隊的訓練水平，但該校由與美國國務院合作的黑水保安公司承辦的背景，讓其在國際上享有盛譽。盡管個人名次不詳，但哪些國家“孬”還是一目了然。2012年6月18日，龐尊欣從“獵人學校”畢業時，一同參訓的71名各國特種兵只剩15人。媒體報道稱，校長馬丁內斯上校，把獵人勛章、突擊隊隊員勛章等十枚獎章重重地拍進龐尊欣的胸肌里，濺出的鮮血染紅了他嶄新的中國軍服，以這種特殊的方式褒獎了中國特種兵的素質。

當地時間2014年5月6日，約旦安曼，約旦國際防務展開幕，特種部隊進行反恐與疏散人質演習。許多參展廠商同時也是“勇士競賽”的贊助商。

2001年11月，顏啟昌和姜世祿被選派到與“獵人學校”齊名的土耳其“埃依爾迪爾”軍校學習。二人從12個國家的450名學員中脫穎而出，在僅剩的63名畢業學員中排第一名和第五名。

與國內集訓時極力規避傷亡不同，在海外接受集訓意味著接受死亡的風險。6%，這是土耳其海上進攻訓練基地水下突擊隊的訓練死亡率。在“埃依爾迪爾”軍校集訓的顏啟昌，就曾親見一位土耳其學員攀爬時摔斷五根肋骨。顏啟昌屢屢以身試險，打破建校以來山地作戰訓練第一名從未被外軍學員奪得的神話。

從“獵人學校”畢業的中國軍人，帶回了“獵人集訓營”這種訓練模式。朱江明在《南方人物周刊》撰文稱，從上世紀末開始，中國軍隊大力推廣這種集訓方式，如今，很多能被特種部隊留下成為士官的兵員，都參加過“獵人集訓”。

比起那些明晃晃的榮譽，這可能是中國軍隊參加國際比武所能帶來的最大收獲。而對于民眾來說，他們更關心的是，假如我們身陷恐怖事件時，子弟兵們能不能科學高效地解救我們。

（崔安薦自《壹讀》）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