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之夜造訪的小妖

孫君飛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里，一個小妖敲開我的門。

小妖頭上長著小角，腳上長著小蹄子，還不穿鞋。他聲稱在妖界闖了禍，被趕出來，四處漂泊流浪，在風雨之夜想在我家借宿一晚。

這是個很麻煩的小妖，嬉皮笑臉地向我要東要西，最后還借手機，給媽媽報了平安。

我虎著臉：“你準備睡哪里？臥室你想都別想！”

“那我睡客廳?！?/p>

我不同意，擔心他偷看動畫片，影響我睡覺。

小妖很驚奇，不明白我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他的心。

“請讓我睡書房?！?/p>

我又不準，擔心他弄壞圖書。

小妖搔著后腦勺，做著鬼臉：“你是怕我發現藏在書里的秘密吧？”

我有些心虛，說：“你睡陽臺吧，我在那里搭有狗窩兒，可惜它剛病死了……”

小妖換了一副嘴臉，拍拍我的肩膀，默默朝著陽臺走去。

我居然睡得很好，醒來后急忙跑到陽臺上，可是找遍角角落落，還是沒見小妖的影子。不告而辭，真是沒禮貌的小妖??！

我回過頭又找，突然聽到“撲哧”的笑聲。順著笑聲，我終于發現小妖競鉆進空花盆里，變成一株蘋果樹苗。

“我夜里就睡在盆里，泥土好香啊，就像小時候媽媽的被窩兒！”

我趕小妖走，但他死氣白賴不肯離開，說什么從看第一眼起。就喜歡上我。

“閣下，既然我變成蘋果樹，就應該為你獻上最大最甜的紅蘋果！”

我罵小妖說話不算數，他卻臉不紅心不跳：“請閣下快上班吧，我一定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只要你抽空澆澆水、松松土，0K？”

就這樣，賴皮小妖住了下來。

朋友來我家玩兒，看到蘋果樹，懇請我馬上移植，說用花盆種樹會害死它。

哼，我就想害死“它”！

小妖并不介意，暗暗加快生長的速度。我害怕他撐破花盆，戳破房屋，命令他立刻下來。

小妖總算從盆里跳出來，搖擺著身子說：“這些天，我長得夠辛苦啦，還不如當你的小狗呢。”

我想把狗窩兒送給小妖，醉翁之意是攆他走。然而他認為他對我的感情越來越深，暫時不想走。

我朝他吼叫起來：“你真可惡！我被老板炒了魷魚，都顧不上自己了！”

小妖馬上變得像個小狗狗，忙不迭地安慰我，還想幫我開玩具店。

我默不作聲，小妖雖然只有我的膝蓋高，還是給我來了一個擁抱。

接著，小妖變成臥室里的一幅畫，說只有這樣，我才不用為他操心。

沒想到朋友看到這幅畫后，說我“極沒品位”。

朋友一走，我就拿起空氣清新劑，朝著畫兒狠狠噴射起來。

小妖太難受了，變回原身，好像要死的洋子。

我慌忙抱起小妖：“對不起啊，小妖！”

小妖笑了笑，牙齒竟那么整齊潔白。他說自己經歷過九死一生，不會輕易倒下。

我給小妖洗了臉，又讓他喝了水，他好受多了。

等小妖恢復過來，我領他參觀了書房，準許他睡到這里。我告訴他，在沒有找到新工作前，我想嘗試寫童話。

小妖很高興，又胡說是他給我帶來轉機，還愿意變成厚本子，讓我在上面寫童話。

我握住小妖的手說：“我們好好合作吧，你講我寫，小妖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小妖愣了一下，又大驚小怪起來：“好啊，閣下，你蓄謀已久，還要百般折磨我，實在太過分了吧？”

我又準許小妖不必變來變去，快快樂樂地住到這里。小妖淚水盈盈，我抱起他，親親他的小臉蛋，那里香香、軟軟、熱熱的，跟小孩子沒有什么兩樣。

接下來，我們合作得很愉快。停電時，小妖還會變成蠟燭，為我照明。

一天夜里，又停電了，小妖再次變成蠟燭，幫助我寫完了童話，電也正好來了。

但是，我一遍遍呼喚小妖時，他再也不能從燃盡的蠟燭里站出來，最后我還是害死了小妖！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一滴緊接一滴，落在凝固的蠟燭淚痕上。突然，奇跡發生了，小妖競又慢慢站立起來，他新生了！

我緊緊地抱住小妖，又是哭又是笑。

我們美美地喝著葡萄酒，然后瘋子一樣跳著舞。小妖湊近我的耳朵，講了一個秘密。

原來，這個壞小妖，剛才是裝死！

“我被逐出妖界時，妖王說，只要有人真心為我流下眼淚，還要滴在我的心上，我就可以重新回家，否則我只能永遠漂泊流浪，直到化作灰塵……”

我太快樂了，將小妖高舉到頭頂，嚇得他哇哇大叫——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假裝？

（責編/冉振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