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豹



李強這個人和李強的藝術都給人印象深刻。一個人和其藝術都能給人留下好的印象,其人定有過人之處,其藝必不俗。
李強的藝術一如其內心,奔放卻不至于狂野,高歌縱情處還是受一點法度的節制,這一點節制實實源于性格使然,是不太易被常人發現的內心細膩之處。所以當作品中金戈鐵馬的氣勢排山倒海而來時,你會感到聰明和機巧。李強的高明處在于讓人覺得自然而非做作,雖然設計感很深,但這是時代特點,是風潮的力量,只可目之為“斧鑿痕”,卻不可以好壞標準去評判之。若人書俱老,水乳交融,則是其最大的優點,因為發展并成熟了自己的天賦。若始終有“隔”,也還是其最大的特點,只是留有些遺憾。
顯然,機巧和聰明還不是大師的境界,但其強烈的個人面貌和筆墨語言,已卓然成家,視之為“當代名家”一點不過。李強對“窮鄉兒女造像”的奇峻險絕有著天然的把握,是發自骨子里的自然,不似一般效仿者的霸悍與笨拙,這是天賦,是很多人羨慕的。所以,其行草的面貌與正體(楷、篆、隸)的精神都好似從北碑中流淌而來,如果隨著時間的推移又進一步強化風格和升華品質,那么李強作為此類優秀代表的當代意義將會更加凸顯出來。
李強的另一個特點是“書印合一”,這也是成就大家不可或缺的品質之一。古人云:三分刻,七分篆。只有具備扎實的書寫功力,加上對篆書、篆法的獨特理解,才可造就對配篆、刀法的嫻熟把握,趙之謙、吳讓之、吳昌碩、齊白石等大師無不如此。李強能將書法與篆刻的風格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確實值得祝賀,因為并不是每位篆刻家都有此幸運的。但我更愿意將此視為李強內心的單純,正因為沒有受太多觀念的干擾,反而使得筆下、刀下能夠統一。當然,單純如不博取也會導致藝術語言的單一和單薄,很容易被同質化,這應該引起我們這個年齡段的從藝者的共同警惕,因為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是一把雙刃劍。鄙意陋見,中青年要持續地作加法,過早地作減法會得不償失(天才例外)。黃賓虹老人對“新羅山人求脫太早”惋惜不已,值得我們深思。
離開黑土地家鄉已有24載的李強,已步入了書畫家的黃金年代,一頭光滑齊整的長發小辮沒變,一口道地親切的東北鄉音沒變,一副開朗樂觀的心情沒變,可書畫印齊頭并舉的局面在變,在變得豐富、變得浪漫、變得深厚、變得強大。俗話說:居京不易,可李強兄卻活得有滋有味、活得勤奮、活得踏實。其實李強兄真不容易,作為同道和兄弟,我打心底兒為他今天所取得的豐碩成績感到驕傲,感到高興。
作為第一批“北漂”的李強,身上有常人不具備的緊迫感,所以他不停歇地開拓自己的藝術手段,先書再印后畫,每一門類都達到了相當的高度,可以想象其中所付出的汗水和艱辛。李強兄又是好學的,轉益多師,取長補短,寫生、采風、講課,總是忙碌,但是充實。李強兄也是幸運的,正是來到了京城,交了眾多志同道合的師友,才逐漸開闊了視野,陶冶了胸襟,于是有了不同于常人的眼光和本事。李強兄更是幸福的,三口之家甜蜜美滿。多年前我看到他早期的《作品集》,集內有他攜妻兒在私家車旁驕傲的合影。當時我曾脫口戲謔道:你照這么多車的相片干嘛?顯然是炫耀。現在想來,人都需要證明自己,都需要社會肯定自己,當年的李強也許還輕狂略顯膚淺,而當年的我肯定幼稚而唐突。去年見到李強兄,據說兒子已高過他一米八的個頭,夫人還是那么賢惠和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現在再想想當年在車旁的留影,再看看如今腕下的神奇,心里涌動的是溫暖和百感交集,真是一段故事。
一個人在戰斗的李強,我想以后還會一個人孤獨,一個人思索,如果有一天你一個人站在一座山峰上微笑地招手,我們也要站在另一座山峰上與你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