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桃
(華東師范大學 社會科學部,上海 200241)
當前,中國正在經歷全面而深刻的轉型,經濟、社會、文化等領域正在發生重大變化,新的執政環境對中國共產黨的長期執政提出了新的挑戰,甚至對執政地位構成潛在威脅。只有積極根據新環境進行調適,從理論和實踐方面同時努力,才能提升黨的公信力,消除黨長期執政的潛在影響。
黨的公信力,主要是指黨獲得其所關涉的或所代表的民眾的信任、認同。有信譽的政黨,不僅通過言論作出承諾,讓民眾產生心理期待,還能通過實踐兌現承諾,行動符合民眾的心理預期并讓民眾持續產生預期。政黨要獲得其所代表的社會階層的信任和支持,通常通過兩種途徑:一是說,做出承諾,制定黨的綱領和奮斗目標,宣揚黨的性質等,即通過意識形態、思想理論的建構讓民眾對政黨產生期待,這屬于理論的公信力。二是行,通過實際行動即實踐去兌現自己的許諾,政黨的行動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第一,政黨如何執政,怎樣運用人民賦予的權力。權為民所用,要體現人民的意志,關鍵就是看具體的執政過程是否反映民意。第二,政黨運用人民賦予的權力所產生的績效,這是執政的結果,體現政黨的執政能力。一般而言,一個政黨的外在形象,不僅需要通過理論去建構,還需要實際行動去言說,理論與實踐的統一程度越高,黨的公信力就越高,[1]才能得到人民群眾的持續支持。改革開放以后,隨著領袖魅力和意識形態的式微,執政黨通過發展經濟、改善民生以獲取人民的認同和支持,這些共同構成實踐的公信力。
當前,黨的公信力問題之所以被廣泛關注,是基于當前黨的公信力遭受沖擊的現實:一是黨的理論公信力有待提升,黨的意識形態在社會中的整合力減弱,不僅一般的群眾對黨的綱領、理論思想表現淡漠,而且有些黨員干部也表現出信仰缺失。人成了“經濟人”,一切以個人的物質利益為中心,價值理性讓位于工具理性。二是黨的實踐公信力不足。在改革后的三十多年的執政生涯中,整個社會的財富增加,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但隨之產生新的民生問題、環境污染問題、社會公正問題,這些問題降低了經濟增長給民眾帶來的滿意度。另外,在經濟高速增長的同時,一些黨員干部以權謀私、權力尋租,大案、窩案、集體腐敗案件頻頻曝光,少數黨員與民爭利的事件也偶見報端,這極大損害了黨的公眾形象。有些黨員干部言行不一,表里不一,口口聲聲是人民的公仆,一經揭發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以權謀私、貪污腐敗分子,這嚴重背離了黨“執政為民、立黨為公”的價值理念和承諾。黨的實踐公信力在改革開放以后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要鞏固黨的執政基礎,增強黨的公信力刻不容緩。
黨的公信力遭受沖擊的原因,以上是從執政黨的角度挖掘黨自身的不足,但與此同時,也要看到民眾的變化。很多黨政干部不斷抱怨,現在的民眾“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碗罵娘”,歷史地比較來看,黨雖然確有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改革開放30多年來民生得到極大改善,大多數人都受惠于這幾十年的社會發展,黨的成就無法否認。現實的情形是,黨一如既往地向民眾做出承諾,并通過實踐讓民眾得到更多的實惠,但卻沒有得到以往的效果,民眾對黨卻抱怨更多。這一現象的出現,涉及到黨的執政環境發生了變化。
自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化的建制,經濟、社會、思想文化領域發生顯著變化,工業化已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城市化進程不斷向前推進,思想文化領域表現出世俗化和理性化的傾向,社會處在由傳統向現代轉型階段。[2]經濟結構、社會結構、社會心理等方面的變化,改變黨執政的生態環境,這對黨建構公信力的既定措施帶來沖擊。
當代中國的經濟改革由政府主導,是自上而下式的,有別于西方社會自下而上式的社會轉型路徑。在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包干到戶;城市中小國有企業進行改制和私有化,企業成為獨立的法人,自負盈虧,并且鼓勵外資、私營、個體企業發展。允許多種所有制并存,表現為“國退民進”的趨勢,形成多元化的利益格局,讓市場發揮資源配置作用。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從產業結構水平、消費結構、工業結構等方面都可以判斷中國的工業化已處于初期與中期相互交錯的時期,[3]已經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在漸進式改革的推動下,市場化和工業化日益成熟。
經濟轉型改變了中國一窮二白的狀況,改善了民眾的生活,提升了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這在一定的程度上增進了人們對黨的好感和信心,但經濟轉型為黨員干部的腐敗提供了可能條件。現代化進程中的腐敗加劇現象,不是中國獨有,諸如日本、韓國等國家在經濟轉型的過程中都呈現過嚴重腐敗的現象。學者們對經驗層面經濟的高增長與高度腐敗之間的相關性也進行了解釋,美國學者阿瑟·劉易斯說過,在現代化的過程中,“由于經濟系統充滿缺陷,因此人們總有強烈的欲望以(政府)管理來彌補其不足……這就為各種形式的腐敗打開了方便之門,行賄受賄和效率低下等問題會比企圖解決的問題更嚴重。”[4]中國的改革是由強勢的執政黨(政府)調控的,其介入經濟職能過多,如工業執照與生產許可證、技術許可與扶植、產品補助、投資與貸款、進出口補貼等。執政黨(政府)掌管許多經濟資源的管理和分配,容易引發腐敗行為,那些占有優勢地位或擁有權力的個人和集團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機會占有新增加的財富和資源。總之經濟發展和社會財富增加,為黨員干部的腐敗提供了機會,腐敗的蔓延損害了黨執政為民的形象。
中國社會轉型由經濟領域開啟,但不止于經濟領域。隨著市場化和工業化的發展,大批農村剩余勞動力人口向城鎮非農行業轉移,這便是城市化,摧毀了鄉土人情社會的封閉性和穩定性。傳統社會固定的利益和資源分配格局與城市化所帶來的開放性和流動性格格不入,博弈中利益訴求不能得到適當滿足而產生民怨,弱化了黨在經濟建設上所取得的績效。
改革開放以后,黨非常重視經濟建設,“經濟工作是當前最大的政治,經濟問題是壓倒一切的政治問題、”[5]“發展是硬道理”等,以此彌補由于意識形態和領袖魅力示威下的黨執政合法性資源的流失。其實,以經濟績效來贏得民眾的信任,這種做法本身具有缺陷,一是因為經濟發展具有周期性,不可能維持持續增長的神話;二是中國的經濟發展走的是“高投入、高排放、低效率”的模式,這種增長模式以環境污染為代價。其實,經濟增長對黨的執政有正負雙重效應,隨著社會轉型中的問題日益凸顯,經濟績效已經支離破碎。
農村社會向城市社會轉型的過程中,社會的階層結構發生了改變。計劃經濟時期,社會階層結構比較簡單,“兩個階級一個階層”,即農民階級、工人階級和知識分子階層,農民階級的社會身份最低。[6]改革后,社會階層內部發生了分化,傳統的工人階層,有的下崗,被迫從體制內向體制外的個體、私營、外資等非公有制經濟單位流動。城鄉之間的可流動性也使農民階層內部分化為農民和農民工人。在這種分化中,有的群體流向較低層級,如國企下崗工人,一下子失去原來的社會身份;有的社會身份得不到合理的認同,如龐大的農民工群體,長期在城市工作,為城市的發展做出貢獻,卻無法融入城市生活。特別是城市化過程中的失地農民,全國共有4000多萬人,有的成為“種田無地,就業無崗、低保無份”的“三無”農民。[7]相比較知識分子中的“干部”群體,他們則是“弱勢群體”,因為后者由于掌握特殊的權力資源,在轉型中獲利頗豐,與新成長出的商業精英階層共同構成了強勢群體。在利益分化和對比中,這些弱勢群體有被剝奪感,覺得獲利和付出不成比例,產生離心情緒。工農群眾是黨執政的主要基礎,在新的利益和資源分割中,他們處在不利地位,這些傳統的工農階層群眾對黨的認同程度降低。[8]
社會轉型過程中,城市中的人口激增,公共資源供給顯得嚴重“不足”,降低了普通大眾的生活滿意度。從上個世紀80年代中后期開始,為了激活市場和減輕政府的負擔,與群眾生活密切相關的教育、醫療、住房等公共必需品陸續被商品化。在城市化的巨大移民潮中,這些商品表面上顯得供不應求。于是,水漲船高,上學貴、上學難,看病貴、看病難,住房貴、住房難等問題成為壓在人們身上的新的“三座大山”,成為社會財富調節的新的杠桿,由此造就了發展中的新的貧困現象,降低了經濟飛速發展中的廣大民眾的生活質量和生活滿意度。這種不滿意讓人們容易遷怒于執政黨在公共必需品和公共政策供給上的缺位。
改革開放后的社會大轉型沿襲了近代中國社會變遷的路徑,由器物-制度-思想的變化。當代中國社會的轉型由表及里,從改革初學習西方社會先進的技術、引進外資開始,到學習西方的經濟體制,至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社會的民眾意識也明顯發生變化,表現為世俗化和理性化,社會轉型進入深層次的思想變革。
改革開放前,我們長期認為要實現社會主義就必須消滅私有制和私有觀念,對個人的“私欲”進行遏制,但改革的開啟,實際上國家對私人的利益由抵制轉向保護的立場,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發展框架下,鼓勵大家為私人利益奮斗,多勞多得,少勞少得。這在國家政策層面為私人的利益和欲望的解放、回歸世俗的生活世界提供了合法性的保護。另外,由于社會轉型,從農村社會向城市社會轉變,社會的流動性和開放性進一步增強,傳統的熟人社會向現代的陌生人社會轉變。封閉社會中的交往邊界的固定性和相互交往的重復性決定了傳統習俗發揮重要的作用,每個人的欲望受倫理道德的約束。而在開放的陌生人社會當中,由于交往邊界的不確定性,傳統的習俗和倫理道德對人的欲望的約束力降低。最后,市場經濟有利于培養獨立、自主的人格,自我意識得到強化。市場經濟崇尚個人奮斗,憑能力吃飯,我的命運唯獨靠“我”去把握,“我”就是我的主人。經濟轉型和社會轉型帶來人的意識的變革,人的欲望擺脫政治的、倫理的外在約束,自我意識凸顯。“我”是行動的主體,是行動的目的,也是目的的工具,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僅將自己當作是目的的工具,也將他人當作自己目的的工具,甚至可以不擇手段,如三聚氰胺事件、染色饅頭事件等所折射出來的。在物質利益面前,道德可以被工具化,良心可以被踐踏,靈魂可以被出賣。為了實現個人利益的最大化,各自進行理性的算計,行動符合工具理性,價值理性失落。世俗的“我”、理性的“我”誕生。
意識形態理論受到世俗化、理性化的思想潮流的沖擊,制約黨的意識形態的大眾化、社會化,其在社會中的整合能力下降。建國后黨以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統攝人們的思想,為了實現未來的共同理想,個人服從于集體、國家,張揚奉獻、犧牲精神。為了民族的未來、為了國家的事業,為了早日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人們團結在黨的周圍,意識形態表現出很強的凝聚力。但社會主義改造完成后,人們仍然沒有感受到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再加上十年文革的動蕩,人們對共產主義理想開始產生懷疑。為了增強人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堅定信念,中共啟動了經濟改革。但改革卻出現了如同西歐宗教改革的戲劇性的結局,沒有增強人們的信仰,反而使人們遠離理想,對世俗的“物”產生了興趣,人越來越世俗化和理性化。在理想與現實、應然和實然之間,人們選擇了后者,投身于滾滾的物欲洪流,那些未來的形而上學的理想在這些被馬爾庫塞稱為的“單向度”的人[9]面前日益缺乏感召力和凝聚力。社會主體意識發生變化,行動指向符合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工具理性,而不是指向符合外在的“應然”要求的價值理性——崇高的理想。黨的指導思想被民眾懸置起來,一廂情愿地以此很難再引起民眾思想共鳴并產生相應的心理期待。
在社會全面轉型中,黨的公信力建設受到沖擊,思想文化的世俗化和理性化使黨的意識形態大眾化受阻,經濟轉型中執政黨(政府)的經濟職能隨社會新增資源的擴大而擴大,這助推了黨的領導干部的腐化,傷害了黨執政為民的公眾形象,社會轉型弱化了經濟發展的社會效能,使黨的執政能力倍受爭議。經濟轉型和社會轉型共同傷害黨的實踐公信力,使其與理論之間的張力拉大,從而又加劇理論公信力的危機。
科學哲學大師波普爾曾言,科學不是建立在證實的原則上,由于理性的限度,只有去證偽,無法知道哪條路是對的,只知道那條路走不下去,應該實時地進行調整,讓思維處在一種動態之中。[10]這一證偽原則給我們提供了提升黨的公信力的思維方法論的指導。筆者對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提升黨的公信力的舉措未有深入思考,但針對目前的實際情況,可以反思不應該怎樣做。
在利益博弈的現時代,人的意識越來越世俗化和理性化,崇高的彼岸世界已經不能激發人們的熱情,那是否意味著意識形態要走向終結呢?我們不需要任何烏托邦,只需要一步一步走向目標,實現人民的幸福?事實已經證明,如果這樣下去,只會出現一種結果:人們將會沉迷于世俗物質利益的追求和享樂,拜物教和享樂主義盛行,結果,人文精神隕落,“人”被人遺忘,人們不會生活在幸福中。[11]“一個民族有一些關注天空的人,他們才有希望;一個民族只是關心腳下的事情,那是沒有未來的。”[12]從宏觀角度,面對世俗化,執政黨更應該努力營造一種主流意識形態,表達一種普遍“善”的理念,以此作為摹本,反襯現實的不足并讓其對現實社會的實踐發揮調節和指向的作用。這才是一個負責任的政黨,應該值得人民委托的政黨。
能捕獲人心的信仰體系內在存在一種對立的統一:既能反應人的生存要求的世俗性的一面,又有體現人的想象力的超驗的一面,[13]這二者之間應該處于一種平衡狀態。馬克思主義理論超驗的一面已經被現實激蕩得了無蹤影,面對這種情況,想要添加其信仰的元素,就必須根據現實人的生存狀態,添加其世俗性的一面,當前人的生存對精神養料的需求比對物質的需求更迫切。世俗的我是獨立的我,“唯一”的我,同時也是孤獨的我,對自我、自我利益的追求帶來人的原子化的生存狀態,人與人關系疏離。再加上激烈的競爭將人的生存帶入一種不確定性之中,尋求獨立的自我內心不僅是孤獨的,而且是焦慮的。所以,意識形態的建設更應該偏向于滿足人們心理需求。西方的基督教思想為什么直到今天還有很多人信仰?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人們對靈魂不死等已經有了較為清醒的認識,但其虛假性的幻滅并沒有影響人們對它的信仰,因為它能給浮躁中的人們帶來一絲絲心靈的寧靜。雖然拿基督教思想與馬克思主義理論進行比較有些不妥,但這給我們意識形態的建設帶來一些啟示,要增強信仰的生命力,不能太脫離現實的人的需求。
意識形態的建設是一個系統的工程,不僅需要注意內容的時代性,同時還要改變意識形態宣傳工作的思路。先前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宣傳,強調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是真理,即使現在不能實現,但早晚有那么一天一定理論能成真,所以不應該動搖信念。其實這種宣傳在某種程度上傷害了信仰自身,理論與實踐之間的張力容易被認為是理論自身的缺陷。容易根據康德的理論,馬克思主義不應該被定位為科學知識,因為科學知識是“先天綜合判斷”的結果。人有感性、知性和理性的能力,感性把握的是可感世界,產生經驗材料,這些經驗是“意見”,而不是知識,要使它上升為知識,還必須要知性提供范疇,對這些經驗的材料進行綜合。所以說知性把握的是可知的世界,而理性把握的是超驗的世界,形成的是理念,而不是知識,因為它缺乏經驗的基礎。馬克思主義理論向我們勾勒的是一種美好的理念,這種理念在現實社會中還沒有存在過,因此人們不可能獲得與此相關的經驗材料,所以關于未來的大同社會只是一種理念和信念,作為信仰的對象而不是知識的對象。既然不屬于科學知識的范疇,那么它就不能發揮建構性的作用,只能作為信仰的對象,對現實發揮調節的作用。[14]不是讓這種“主義’變成現實,而是讓現實不斷地去接近它。所以在理性化的時代,一定要更正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宣傳思維,對待馬克思主義要有一個科學的態度。如其拔高理論,讓人們在理論變為事實的等待中失望,不如讓理論回歸其應有的位置,發揮其調節的作用。
經濟轉型過程中,隨著經濟的發展,腐敗也越來越嚴重,傷害了執政為民的形象,結果容易失信于民。針對這種情況,有學者提出要加強黨的建設,特別是組織建設、作風建設、思想建設等,以此保證黨的純潔性。在戰亂和艱苦的環境中,黨通過上述行動保持了良好形象,得到民眾的信任,人民將權力賦予之。但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廣大黨員干部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世俗化的社會環境使他們成為了“經濟人”,在現實的物質利益面前,道德已經被工具化,與其靠吸收有德性的先進分子、靠個人修養等保持黨性,不如加強制度建設,規范執政黨的權力。由對理性規則的信任而產生對執政黨的信任,這符合現代性的理性原則。
信任的發生機制很多:有情感情緒性因素、傳統習俗因素、價值理性因素和工具理性因素,由前三種因素產生的信任都屬于非理性信任,由于情感、習以為常的傳統習俗或某種信仰而不顧后果地賦予信任,后者屬于理性信任,注重行為的后果。在傳統社會,前三種因素能行之有效。新中國成立后,黨通過意識形態的價值信仰以及舞臺藝術等手段宣揚黨的革命功績,激發人們對黨、領袖的感恩情懷,這種信任是建立在非理性因素即信仰、情感的基礎上。而在“理性人”的時代,人們的信任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上,因為信任內在地具有一種風險。賦予對象信任意味著先做出有益于對象的行動,并對之產生一種心理期待,期待對方日后也能做出有益于“我”的行動。這實際上給對方一個可能傷害自己的機會,對方有可能像“我”期待的那樣行動,也有可能不按照“我”的期待行事。為了規避風險,讓對象作出有利于自己的行為,會進行理性的算計,采取一些策略性的措施,這樣就能使“我”敢于賦予他人(組織)信任,這是現代社會信任的發生機制。[15]所以說,建構一套符合理性的約束性的機制,使執政黨不能作出有害于信任她的人民的行為更適合于當下,而不應該單靠道德自律、先進的思想等使黨員干部保持純潔之思,思想決定行動,從而使黨員干部做到“為民用權”。
隨著社會轉型,執政黨面臨的主要問題發生了變化,經濟發展在執政黨公信力的建構上的作用趨弱。在改革前,人們生活在物質匱乏狀態,貧窮是社會大問題,所以發展經濟,提升經濟總量能增強執政黨的執政效能。但蛋糕做大以后,隨著主體公平意識的凸顯,如何分蛋糕就成了主要社會問題。在當下,執政黨的執政績效,不應該僅僅表現在促進經濟發展上,還要體現在對社會公平問題的解決上、環境的治理上,因為這些問題不解決會影響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最后無法以經濟為績效。要實現可持續發展必須處理好人與物的關系,努力改善資源環境的問題,以“和諧共生”為原則;要實現穩定發展必須要處理好人與人之間的利益分配關系,以“公正”為最高的善。執政黨若能解決這兩個轉型進程中的問題,而不是通過經濟發展來掩飾這兩個問題,那確實能展示其執政的能力,黨的公信力提升就有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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