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代表者會議”:朝鮮黨史上非同尋常的會議

張璉瑰

2010年6月26日,朝鮮《勞動新聞》發布一條消息稱,本月23日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政治局作出決定,將在今年9月上旬召開朝鮮勞動黨代表會議,選舉勞動黨的最高領導機構。

報道稱,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是,在當前全體勞動黨員和全國軍民正滿懷信心展開“總攻擊戰”,以迎接勞動黨成立65周年的形勢下,進一步加強和發展黨,提高黨的機能和戰斗作用。

消息一出,立即引起各方熱議和猜測:何以不召開業已30年未舉行的正式黨代表大會而舉行“黨代表者會議”?這次會議將討論和決定哪些重大問題?

“黨代表者會議”有緊急會議的含義

在朝鮮勞動黨建黨初期的黨章中,規定黨的最高權力機關只有黨的全國代表大會,沒有與之平行的“黨代表者會議”之說。

1958年3月在特殊情況下召開“黨代表者會議”,解決和決定了一系列重大政治問題。此后在1961年9月召開的朝鮮勞動黨第四次代表大會對黨章進行修改時,增加了關于“黨代表者會議”的規定,使之成為與黨代表大會平行的一種全黨會議形式。據此,1966年10月在復雜的國際國內形勢下舉行了第二次“黨代表者會議”。此后,1970年11月召開的“五大”,1980年10月召開的“六大”,在其黨章中都保留了關于“黨代表者會議”的規定,雖然這些規定文字不盡相同。

在朝鮮勞動黨現行黨章(1980年10月“六大”修改通過)對黨的“全國代表大會”是這樣規定的:“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是全國代表大會。全國代表大會每5年舉行一次,由中央委員會召集。中央委員會認為必要時,可提前或延期舉行。中央委員會提前3個月公布全國代表大會的日期和議程。”

“全國代表大會的工作內容是:1.總結中央委員會和中央檢查委員會的工作;2.通過或修改、補充黨的綱領和章程;3.決定有關黨的路線、政策、戰略戰術的基本問題;4.選舉中央委員會和中央檢查委員會。”

關于“黨代表者會議”,朝鮮勞動黨現行黨章有如下規定:

“中央委員會可在全國代表大會閉會期間舉行黨代表者會議。黨代表者會議的代表選舉比率和選舉程序由中央委員會規定。黨代表者會議討論決定有關黨的路線、政策、戰略戰術等亟待解決的問題,罷免沒有履行義務的中央委員會委員、候補委員和準候補委員,補選委員、候補委員和準候補委員。”

對比朝鮮勞動黨黨章對二者的有關規定,可以看出,“黨代表者會議”與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一樣擁有兩項最重要的權力,即決定黨的路線、政策及戰略戰術,決定黨的中央領導機關。從這個角度看,二者呼平行。

但是,在會議組織技術方面,二者卻有著很大區別。第一,“全國代表大會”是定期會議(雖然可提前或延后),而“黨代表者會議”之召開則完全依需要而定;第二,“全國代表大會”與會代表依黨章規定產生,而“黨代表者會議”與會代表由中央委員會規定產生;第三,“黨代表者會議”被強調其職能是決定黨“亟待解決”的重大政治問題及罷免和補選中央委員的組織人事權,有“緊急會議”的含義。

迄今為止,朝鮮勞動黨歷史上共召開過兩次“黨代表者會議”,兩次會議均有復雜的國內國際背景。

第一次“黨代表者會議”是1958年3月3日至6日在平壤舉行的。據公開報道,這次會議議程有三項:1.通過國民經濟發展第一個五年計劃(1957～1961);2.關于進一步加強黨的團結;3.組織問題。

1953年朝鮮戰爭停戰以后,自1954年始,在社會主義國家援助下,朝鮮開始戰后恢復三年計劃,成績斐然,到1956年已完全恢復到戰前水平。自1957年開始轉入一個新的經濟發展階段。當時朝鮮政府計劃用5年的時間實現以社會主義工業化為基礎,解決人民衣食住問題,為此確立“重工業、輕工業、農業同時并舉”的經濟方針,以此制定了第一個經濟發展五年計劃。

當時關于經濟發展爭論是黨內宗派斗爭的表現之一。停戰以后,黨內宗派斗爭有所發展,有不同歷史經歷的人形成不同派系并展開斗爭。針對這樣特點,1955年金日成提出“樹立主體”“反對事大主義”。

1958年3月,一些黨代表者被召集到首都,召開了黨的歷史上一次特殊的“黨代表者會議”。在會上,金日成公開了有關材料,批判“反黨宗派集團”的“陰謀活動罪行”,隨后通過決議作出組織處理,“宗派分子”悉數開除出黨。這便是公告中所稱“加強黨的團結”和“組織問題”議題。

朝鮮勞動黨的第二次“黨代表者會議”是在1966年10月5日至12日舉行的。

60年代初社會主義陣營發生“大辯論”,黨際爭執波及國家關系。當時,朝鮮勞動黨對“修正主義”進行了批判。1966年8月《勞動新聞》發表“維護自主性”長文,批判“托洛茨基主義”。

在這一背景下,朝鮮勞動黨于1966年10月召開第二次“黨代表者會議”。會議認為,采取反帝聯合行動,結成反帝統一戰線是當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的一個尖銳的原則問題。這次會議還就越南問題發表聲明。

核心問題是人事安排

朝鮮勞動黨上次代表大會是1980年10月10日至14日舉行的第六次代表大會,迄今已有30年。

根據朝鮮中央通訊社正式發布的消息,朝鮮勞動黨中央政治局決定于今年9月上旬召開的是“朝鮮勞動黨代表者會議”,而不是人們認為的“七大”。

過去15年,朝鮮在復雜的內外環境中選擇了“先軍政治”。在朝鮮看來,建設“強盛大國”三項指標,即“思想大國”“軍事大國”和“經濟大國”,它已經三居其二,國家工作重心面臨著向建設“經濟大國”的轉移。

何況多年來的“先軍政治”和核武戰略已使諸多社會矛盾積累發展,當前經濟社會形勢也要求必須進行這種轉移。如果想實現這種轉移,就必須有一些新的思路、新的理論、新的戰略和新的做法,甚至要有新的組織保證。對朝鮮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歷史性任務和歷史性挑戰。對這一系列“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估計將會在這次非常會議上做出某些決定。

而且,朝鮮現今最高領導層中大多已是耄耋老人,讓新銳走上前臺已是必須。今年以來,朝鮮核心領導層中已出現數起重大人事變動,通過這次大會把這種人事調整深入下去并在組織上鞏固之,進行一些人事的罷免和補選,亦是必然。特別是,30年前黨的“六大”確立組織架構中,許多人已經辭世或離開政治舞臺,當年的政治局5名常委中已有4位逝世,政治局19位委員已有近3/4的人消失。這次“黨代表者會議”重新組織領導機構,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朝中社在發布9月會議消息時強調,其任務是選舉黨的“最高領導機構”“提高黨的機能和戰斗作用”。★

(作者系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