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電話

◎敖 華

母親的電話

◎敖 華

不管有多緊急的事，

我都會迅速接聽母親打來的電話。

在我內心深處，

母親打電話的意義，

遠遠大于說話內容本身。

接聽母親的電話，

我經常想起她打電話的艱難過程。

先是小心地從內衣口袋掏出手機，

輕柔地撫摩機身，像撫摩我的額頭。

再慢慢解鎖，因為上年的緣故，

節奏往往跟不上屏幕的快速反應，

重復N次的按鍵操作，

最終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驚喜中將屏幕打

開。

輸入手機號，

重復、遺漏、外加某個數字，

這都是常有的情況。

對鍵盤還不熟練的她，

出現失誤只會按返回鍵，

如此一來，只得從頭開始，

數字輸完，還要默默核對。

盡管極其謹慎，還是常會發射失誤。

把打給甲的電話，撥給了乙。

如果接聽者是親人，可以將錯就錯，

說幾句閑話，緩解尷尬局面。

如果碰到陌生人，

會有惡聲惡氣的盤問和責怪，

善良就慘遭蠻橫的踐踏。

每打一次電話，

母親都在進行一次精神冒險。

經歷了N的N次方回的波折，

母愛終于傳到了我的耳邊。

五十六歲的母親，

頻頻受到同代人的高度贊許，

因為他們都清楚，

我的母親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就是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