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群飛
浪花之雨果
◎陳群飛
“我也就是一朵浪花”。(《沙丘的話》)
這是詩人雨果在大西洋的澤西島流亡生活中最哀傷的深思。在那里他認為“我生命的火炬在失去火焰。”他那時已經遠離家鄉,與自己的國家也只能隔海相望。讀到這首詩讓我想起了東坡先生,雖身居南海而其放蕩不羈之性,風景時新之心境,卻給自己的生活灌注了無限的歡樂。同樣一朵浪花臨海而居,景與情便迎風釋然而生。
而今日所記雨果,我也只是從他的幾部詩集和兩部巨著中略知一二。當人們談到十九世紀的詩歌必要提到維克多·雨果。他代表的是法國十九世紀詩歌的最高成就。克洛德·羅阿說雨果是“法國抒情詩所能達到的最大極限”。作家詩人克朗西埃還稱他為法國詩歌的“喜馬拉雅山”。 從他的詩歌精選集中不難發現,他的詩歌在語言和形式上繼承和發展了法國歷史上的名族傳統,并傾注畢生心血不斷創新使法國詩歌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從你的一個庭院觀看
古老的星星
從陰影里的長凳觀看
這些布散的小小亮點
我的無知還沒有學會叫出它們的名字
博爾赫斯《南方》
一個無知的我的確看到了光亮,在我黑夜的世界里,你的詩作就是那燈塔上的點點金光,正在為我引航。我的生命太微小了,無法將你已逝的肉體復活。而只能跟隨著你鮮活的詩行完成心靈的一次次成長。我愿與你一起流浪,在你魂牽夢繞的祖國——法蘭西。我更想在山上聽到你的聲音,拋卻“幻想”,在“月光下等待”你給我講海洋的故事。“每天在沙灘上等啊,等啊,直等到死亡。始終沒等到返回的人”。這不正是一種生死離別,海平面在上升,只有它沉落在黑黢黢的海洋之中。
身軀消失在海洋里名字消失在水中
時間投下的陰影一個比一個更濃
不但無情的海洋 還有無情的遺忘
圣經上說:“我本是塵土,仍要歸于塵土。”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遠離了土壤,把生命歸于海洋。也許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情的遺忘”。人的一生都在尋求著快樂,每天都借機把那些悲傷遺忘,淡如云煙的生命,悄悄地已經化為塵土。而對于十九世紀的法國最偉大的作家雨果呢?他對那些微如塵土的生命是常懷一種悲憫同情之心的,并以行動完成了他的浪跡天涯之旅的。
他在這片曠野上行走
手撒了又撒
反反復復來來去去
向遠處播種
(1850年畫家米萊發表《播種者》轟動一時,雨果可能從中受到啟發)
他以偉大詩人的情懷透徹了自然,社會。雖然他已經在《秋葉集》的序言中表示,只“寫家庭的詩,寫田園的詩,寫私人生活的詩,寫心靈深處的詩”。其實不然,他的《秋葉集》正是以政治抒情詩而宣告結束的。這就證明了雨果“是世紀之子”,是時代“響亮的回聲”。
雨果之所以站在世紀的前列,是因為他的思想先行。在他的筆下任何生命皆是清晰,清醒,鮮活的。
夢做到同一個地方我們都會醒來,萬物從此地開始,萬物到彼岸告終。在生命的航船中,我們去召喚時光那也是徒然,并不是一切生命都會被神圣的溪流洗滌過,夕日的熱情奔放和忘我的陶醉能否告知自己在做些什么。那些播下種子的是否會一一入倉。更不要等著來年的這個時刻,那些一去的不再復還。或許數年后你會發現被自己遺失在曠野上的那株生命,正悄悄地歸于塵土。
有人說你的辭藻可比之于“笛卡爾的理性,伏爾泰的才智,米開朗琪羅的雕刻和倫勃朗的光線”。而對于詩性而言我更喜歡雨果的情詩,自然、浪漫而又不失溫情。
她全身都洋溢著激情,像烈火燃燒……
她嫣然一笑,如同曙光照亮大地
詩人啊!我要在你受過創傷的心中把你心底深處的思想逐次翻檢。浪花之于雨果一樣的圣潔。這朵生命之花開過了一百多年,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方可以品出徹人的香氣,那種對萬物入骨的深情和對自由、光明無限向往的虔誠。將之子夜,我怕天亮一切都會被遺忘:
花已黯淡 她摘下黯淡的花
在飛蛾的時節,把它藏進懷里
但愿它能與我一起悄然睡去
(責任編輯 張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