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味道(組詩)

◎玉 文

大山里的味道(組詩)

◎玉 文

邀請

在春夏秋冬

涇渭分明的四季里

精心孕育

生長出蔚為壯觀

色彩紛呈的山珍

和著大山的豪邁

和著清澈的溪水

將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彩巧妙搭配

將甜酸苦辣咸

五味仔細調和

用專一的枯枝殘葉

作為燃料

用多情的負氧離子

作為催化劑

烹制出東北特有的

大山里的味道

點菜

1.小根蒜炒雞蛋

一聲春雷

轟然炸響

大山腳下的田野上

一層薄薄的冰殼

瞬間爆裂

生成網狀的開片

穿過縫隙

毛茸茸的小苗

噴薄而出

激活了久違的食欲

一鍬下去

雪白雪白的小根蒜

向春天報喜

趴窩的老母雞

被春雷驚嚇

慌忙生下了

第一枚帶著血絲的

紅皮雞蛋

輕輕打開

金黃金黃的小太陽

傾瀉而下

和小根蒜一起

用力攪拌

放入油鍋

黃白相間迅速膨脹

像一朵朵冰凌花

在春天里顫巍巍地

點亮驚喜

令人饞涎欲滴

2.柳蒿芽拌香蔥

一夜春雨

終于鋸斷了

最后一張冰床

開河啦

紅綠色的柳蒿芽

在河堤

或者沼澤地里

蔓延開來

一位敏捷的村姑

綠裙飄飄

被春寒化妝后

紅撲撲的手和臉

舞動歡喜

去年密下的香蔥

也正當其時

像一杯開胃酒

挑逗食欲

柳蒿芽拌香蔥

只需加鹽少許

品之食之

就會有一縷相思

彌漫在舌尖上

不離不棄

3.大葉芹餡餃子

初夏時節

密林深處

善于隱藏的大葉芹

推出了叢叢幌子

提著黃色的燈籠

招搖過市

而她卻躲在背后

分散開來

極盡逃避之能事

但美味的誘惑

可以戰勝任何詭計

揭開層層偽裝

狡猾的大葉芹

還是被捉進籃子

用開水一焯

青中泛紫

與紅色的笨豬肉

剁碎成泥

把智慧和堅韌

包在一起

咬一口清香四溢

4.爆炒山蕨菜

沿著蕨菜蒎子

一路追趕而來

一株株山蕨菜

在陡峭的山坡上

亭亭玉立

像簡筆畫的

鳳凰的眼睛

楚楚動人

撩撥得人們

欲罷不能

一路追趕下去

滿載而歸

山蕨菜或青或紫

用水焯過冰鎮過

切成一寸寸光陰

用猛火爆炒

慢慢品味

苦后微微泛甜

一如人生

苦盡才能甘來

不虛度光陰

才是最硬的道理

5.燉煮蘑菇醬

初秋時節

濃霧凝結成水滴

在微黃的葉片上

滾來滾去

樹林里一片潮濕

大榆樹上

金黃色的榆黃蘑

臻材叢中

青灰色的臻蘑

松樹林里

土黃色的粘團子

像趕集似的

拂曉一涌而出

沉寂不久的大山

又開始熱鬧起來

絡繹不絕的人們

在不停地捕捉

絡繹不絕的蘑菇

被夏天發酵的

古銅色的大醬

熱情似火

開水焯過的鮮蘑

光亮可人

放入大醬燉煮

一股醉人的香氣

繞梁三日

放在時空里保鮮

就會歷久彌新

伴隨挑剔的味蕾

咀嚼漫長的冬季

6. 杏黃菇餡大包子

秋霜如劍

落葉紛紛

光禿禿的松林里

杏黃菇

像滿天的星辰

閃閃發亮

心靈手巧的少婦

細細挑選

送給情人的禮物

杏黃菇鮮嫩無比

少婦嬌艷欲滴

滿筐的星星

閃爍少婦的甜蜜

用心包好

用情蒸透

一雙饕餮的目光

就會盯住包子

直到包子流出

淡黃色的湯汁

當星星再次升起

有情人墜入愛河

盡享柔情蜜意

7.松樹傘燉笨雞

不老的青松

是秋末之時

大山最亮的色彩

在青松林下

一字排開的

淡紫色的松樹傘

時刻準備迎接

雨雪的洗禮

覓食的笨雞

對此情有獨鐘

準備大快朵頤

但螳螂捕蟬

黃雀在后

此時臆造的饞蟲

趴在味蕾上

蠢蠢欲動

竭力唆使人們

將松樹傘和笨雞

一網打盡

做成唇齒留香的

松樹傘燉笨雞

慢慢咀嚼

便覺彈來彈去

回味悠長

直至雪花如席

松樹傘還在

頑強地生長

帶來勃勃生機

梅花香自苦寒

寶劍鋒緣磨礪

這是大自然

賦予的深刻啟迪

8.野果大拼盤

墨綠的圓棗子

紅色的山里紅

紫色的山葡萄

金黃的山梨——

拼成滿滿的一盤

像一架彩虹

冉冉升起

像東北的大山

頂天立地

開席

虎妞，上菜——

迷茫

思維

站在懸崖上

被沸騰的濃霧

反復蒸煮

最終

變成了一塊

僵硬的石頭

卻在不經意間

猛地滾落

深谷里

竟然

沒

有

回

聲

失眠

（一）

瞳孔

被刨開

里面竟然是

一口井

一口很深

很深的

井

一群蝸牛

貼著井壁

在晝夜之間

井

緩緩移動——

好慢啊

（二）

一條

刺眼的光柱

自井口

直插井底

像一架千斤頂

支起了

厚重的

眼皮

井

自上而下——

好亮啊

（三）

一只白兔

不慎

掉入井底

一條黑蛇

緊隨其后

白兔

上竄下跳

黑蛇

左撲右咬

井

一場戰斗——

好長啊

你和我

你在點種覆膜

我在畫表勒格

你在養魚放鵝

我在簽名蓋戳

你臉朝黃土背朝天

我點燈熬油筆耕不輟

你有你的田園牧歌

我有我的爬格之樂

我們都有一年四季

春風夏雨秋霜冬雪

我們都有一日三餐

早飽午好晚少

一樣不可或缺

你有老婆孩子熱炕頭

我有兩點一線的生活

可是不知在何時

不知要為何

我已不是原來的我

我的私欲開始膨脹

我的理想開始萎縮

我經常沉湎于

文山會海

酒肆歡歌

甚至風花雪月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你

勤勞樸實簡單平和

你說你很難找到我

說我高高在上

在官財之間拼命求索

我卻不以為然

指責你是鄉巴佬

與現實生活南轅北轍

你依然躬耕隴畝

雖然清貧卻怡然自得

我依然我行我素

卻總在夢里寒風蕭瑟

你的一畝三分地

收獲的常常是喜悅

我的方寸之間

帶來的往往是落寞

古人推崇

先天下之憂而憂

后天下之樂而樂

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

這是圣人的諄諄告誡

歷覽古今多少事

成由節儉敗由奢

為民務實清廉

才是我們的行動準則

我對照鏡子臉紅似火

趕緊整好衣冠

洗滌污漬治愈沉疴

以嶄新的姿態

告別過去重塑自我

此時你又來到我的面前

幫我找出問題

分析存在的癥結

我知錯就改將功補過

我再一次和你見面

是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

我們漫步在村邊的小河

說著家鄉話

嘮著知心嗑

祈盼夏天的風調雨順

期待秋天的累累碩果

展望冬天的溫馨和諧

玉文，本名樸玉文，1967年生人，長期在基層工作，先后當過教師、鄉鎮領導、縣直機關干部。酷愛文學，2007年，在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了詩集《遠行》，先后在《長白山》、《吉林農村報》等報刊上發表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