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棉襖

◎王萬平

父親·棉襖

◎王萬平

棉襖

綴滿艱辛

父親

立于心間

在那時那村那山

在那風雨冰雪里

在那黑夜饑荒里

父親裹著棉襖

棉襖裹著父親

整整十五年

棉襖吆

如將士的盔甲

沉重耐用

瘢痕累累

失去了母親縫制時的容顏

依稀散著土味煙味汗腥味

黑黝黝明晃晃

足約二十斤

是塵土的積淀

是風雨的漂染

是汗漬的浸透

是補丁的重疊

父親啊

如披掛上陣的將士

力扛一家七口人的生計

鏖戰于那謫居故里的歲月

或

父親是裹著那棉襖的羊倌

羊群呼喚著父親

父親呵護著羊群

羊飽了

父親餓了

羊逍遙于雨雪后的草坡

父親迷茫于荒寂的山窩

羊肥了

棉襖也重了

父親卻廋了

或

父親是裹著那棉襖的莊稼守護者

以茅草架為屋

守護于十里之外的莊稼

與星月對話

與狐狼對視

聽蟬鳴唱豐收之歌

點柴禾燃希望之光

莊稼熟了

棉襖也重了

父親卻笑了

或

父親是裹著那棉襖的土地神

以窯洞為窩

以麥草為席

以架子車鐵锨為伴

梯田修到那里

父親遷到那里

黑夜中的暴風驟雨

淋濕了父親饑渴思家的痛楚

黑夜中的電閃雷鳴

敲碎著父親孤寂承載的心田

梯田多了

棉襖也重了

父親卻累了

那棉襖

而今失卻了

但永藏于記憶的檔案里

成了精神家園的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