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Google,所有人都會想起搜索引擎,對Google有更進一步了解的人會認為這是一家技術公司,但是Google在奉行一些激進想法的創始人兼CEO拉里·佩奇的帶領下,具體在做什么或許很少有人知道。
在1999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門洛帕克,Google的創始人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坐在廢棄的餐桌和工作臺之間,工作臺上是閃爍著的CRT顯示器,四周都是開著的電腦,周圍都是紙板箱和電纜。這個燈光昏暗且散發著一股清潔劑和汗水味道的車庫,就是他們稱之為辦公室的地方。也就是在那里,在那個時候,拉里·佩奇說到“人工智能是Google的終極版”,這就是Google的愿景。
2014年,在美國加州山景城,Google總部的未來愿景正逐步形成,現如今任何一個人都知道Google,知道可以通過Google免費獲取信息。但是佩奇和布林想的更多,他們希望智能技術能夠在日常生活中對人們有更多的幫助,希望有一天技術能夠使我們不朽。
拉里·佩奇,著名的人工智能研究員卡爾文森·佩奇的兒子,2005年在美國加州莫哈韋沙漠美國國防先進技術研究計劃署(DARPA)挑戰賽上,他看到了發人深省的一幕:23輛無人駕駛、只有電腦控制的汽車(其中一些類似于剪草機和高爾夫球車)需要穿越212km的崎嶇路段到達終點,然而大部分車輛只能夠行進幾公里,一輛車陷在了沙丘,另外一輛車無奈地掛在灌木叢中,還有一輛車的軟件停止了工作,所以它只是不停地轉圈圈,沿途的觀察人員不得不一再對其進行解救。
智能之路的第一大步
只有5輛汽車到達了終點,獲勝者是斯坦利,它是一輛大眾汽車途銳,除了車頂的立體觀測裝置外,斯坦利和普通汽車基本無異。駕駛員坐在后車廂,裝有6個奔騰M處理器(每個1.6GHz)的電腦系統,通過激光掃描儀、攝像頭和GPS模塊來處理數據,自動尋找路線到達終點。拉里·佩奇對此非常著迷,并因此結識了斯坦利的開發者塞巴斯蒂安·特倫,并說服其加入Google。4年后,也就是這個德國的索林根人開啟了Google無人駕駛車輛項目,邁出了Google走向未來愿景的第一大步。
無人駕駛車輛之后許多更大膽的計劃相繼啟動:Google大腦、人形機器人和服務全球的互聯網氣球等(參見本文最后部分)。Google早已不僅僅是一個搜索引擎服務的提供商了,Google的創新創業校園(Google campus),實際上就相當于人類未來實驗室。而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應該興奮地期待革命性的產品,還是開始對這個擁有無數聰明頭腦和得天獨厚的巨大財政與電腦網絡資源支持的全球性公司感到害怕?
Google公開的使命聽起來似乎是無需擔心的:“Google的使命是整合全球信息,讓每個人都可以訪問并從中受益。”這就是Google網頁上對于公司使命的介紹。最近,拉里·佩奇表示:“我們仍處于起步階段,盡管這對于一個成立了15年的公司來說聽起來很瘋狂,但是傳統的通過按鍵控制Google進行搜索的方式仍然非常復雜,如在智能手機上。”目前Google正在開展一項研究,希望改良Google語音識別算法的米歇爾曾經對CHIP表示:“語音控制是一個獲得信息的更好方式。”如果智能手機能夠預見搜索的背景信息,或者說是上下文,那么效果會好很多。例如,在機場去登機口的路上進行搜索,智能系統應該能夠通過這一背景提供更多與之相關的信息。
拉里·佩奇說:“我們意識到,電腦真的不知道我們要做什么、作為一個人的我們想要什么。”通過語音控制移動設備并連接數據支持服務,自動完成搜索查詢的系統才是真正的智能系統。Google缺少這樣的智能系統,基于固定規則處理數據的搜索算法在這方面無法提供任何作用。然而,電腦系統是否能夠吸納巨量的信息而在一瞬間從中篩選出重要的信息并得出基于該信息的正確決策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人的大腦可以實現,這涉及Google另一個雄心勃勃的項目:Google大腦。
學會思考的Google電腦
Google使用經過試驗和測試驗證的方法模擬大腦:人工神經網絡。它們描繪了神經細胞在大腦中的網絡,特別是彼此的連接(突觸)。簡單地說,連接越強,化合物中傳送信息的速度越快,保存時間越長。對于人腦來說,連接的加強是通過學習過程實現的。人工神經網絡可以做到這一點,可以通過Google的“深度學習”(機器學習研究中的一個新的領域,目標是建立、模擬人腦進行分析學習的神經網絡)自主學習,也就是沒有任何人為干預和控制下學習。
Google研究員米歇爾表示:“神經網絡已被用于模擬大腦幾十年,但現如今計算能力顯著提升的同時,可用數據的數量也顯著增加,極大地改善了神經網絡模型的性能。”因此,Android的語音識別通過深度學習算法,可以更好地濾除干擾噪聲,錯誤率降低了約25%。米歇爾說:“對于Google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因為如果有意向做Android的數字助理,語音識別技術的準確率非常關鍵。”
Google人工智能的第一個字:“貓”
2012年,山景城中連接1 000臺電腦的電腦主機(非正式命名為Google大腦)發出鏗鏘有力、壓倒所有冷卻系統嗡嗡聲的信號:注意!大腦思考工作正在進行中!電腦主機此次將分析數以千萬計隨機選擇的YouTube視頻圖像,通過16 000個計算核心模擬大約10億的腦細胞(人的大腦有大約1 000億的神經細胞),通過22 000預定義的類別對它們進行分類,例如人臉、汽車或自行車。
在顯示器中,研究人員可以看到面孔、房屋和抽象的飛機圖像出現,這是分類的模式,這時一切都還按著計劃進行著,直到顯示器突然顯示了一個計劃之外的內容:一個貓臉的圖案。研究人員都驚呆了,因為電腦主機已經自己學會了識別貓。模擬腦細胞中發現的這種模式,通常是因為一個人工神經元開始回應所有貓的圖像。
這是人工智能系統智慧的證明嗎?我們正在慕尼黑技術大學的嘉興研究中心尋找答案。這是一位教授的辦公室,非常整潔,陳列柜中的一個機器人手臂表明這里正在開展人工智能的研究。阿洛伊斯·諾爾教授參與研究模擬人腦的Google大腦計劃,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已經確定圖像中確實有貓的圖案,但是系統顯然并沒有明白這是一只貓。因為要理解這是一只貓,必須知道貓是一個人類可以撫摸和儲養作為寵物的動物,Google大腦只是找到了一個類似的模式匹配貓的臉。對于Google的研究人員來說,他們看到系統檢測貓,但是不管它是一只貓還是其他的什么,事實上,最終Google大腦只是確定了一個代表一類相似對象的模式。
此外,盡管擁有計算能力,但是Google大腦仍有一個重要的缺失,慕尼黑技術大學阿洛伊斯·諾爾的同事弗洛里安博士解釋說:“在機器人技術上,我們說大腦并不是意味著思想,因為如果它沒有被嵌入到環境中的一個主體上,那么它就無法產生足夠的行為。”因此,智能不能夠沒有主體而存在。
拉里·佩奇無疑是不會對這種觀點感到奇怪,在Google實驗室,早已經進行了一些機器人的研究,Android開發者安迪·魯賓和機器人工程師卡爾·蔡司是相關項目的負責人。智能系統能夠為Google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那么機器人呢?按照官方的說法,Google打算使用它們更快地生產電子零件和優化倉庫物流。但它也有可能是Google正在考慮的一個古老的科幻設想:智能日常生活助手,也就是所謂機器人管家,這種機器人將是目前Android智能手機智能助手的延伸。當然,機器人的四肢用于發展更好的假肢似乎也是有可能的,總之,這不禁讓我們想起半機械人技術,也就是克服和彌補我們人類弱點和缺陷的技術。
人類存在是一種疾病?
這是一個有爭議的想法,仔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我們會發現,這是一個超人主義的想法。對于爭議方來說,美國政治學家弗朗西斯·福山曾將超人主義的想法形容為“世界上最危險的想法”。然而,自70年代起,希望通過技術使人類可以變得更好、更強大、更幸福的觀念已經成為了主流,或者正如最知名的超人主義者之一,人體冷凍技術之父羅伯特·艾丁格所說的那樣:“人類本身是一種疾病,我們需要治愈自己。”
在Google校園里,這種意識形態在2012年拉里·佩奇遇到了雷·庫茲韋爾之后開始蔓延。雷·庫茲韋爾是當今最著名的超人主義者,時年66歲的他有著一個思想家的高崇前額,聲音單調但是臉上總是流露出調皮的笑容。他知道面前的這一個人——拉里·佩奇,拉里要求閱讀他的新書手稿“如何創建一個頭腦”,在這本書中,他試圖說明大腦如何產生和發展智慧、理智和意識以及如何在一臺機器中復制這一切。拉里·佩奇為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提出邀請庫茲韋爾進行相關的工作:使用Google的資源建立智能電腦。庫茲韋爾愉快地接受了這一邀請,2013年1月正式加入Google擔任工程總監,并表示:“這是我50年人工智能工作的加冕時刻。”
雷·庫茲韋爾關于奇點的論文非常著名,按照他的說法,2045年1 000美元成本的電腦將比所有人類的大腦加起來還要強大(參見文章后面的圖表)。在這一點上,人類與人工智能將融合成一個超級智能實體,超越我們的生物學根源。
此時人與機器之間,物理和虛擬之間不再有任何區別,這就是Google工程總監庫茲韋爾的超人夢想。但是批評人士認為,雷·庫茲韋爾低估了大腦的模式識別能力,忽略了情感、理智和自由意志的選擇,整體而言,庫茲韋爾似乎有一個巨大的問題,不太人性化。而蘇黎世大學人工智能實驗室的負責人羅爾夫·菲佛教授在與商業周刊對話時則認為,其實,庫茲韋爾只是畏懼死亡,所以他才每天吞幾十粒保健品或者說是藥丸來保持自己的健康。他的目的是通過技術的融合讓自己不朽。菲佛教授認為這完全是恐懼所產生的幻想,超人主義者庫茲韋爾不想接受一個事實:我們作為生物生存終將結束。
對于這樣的非難,拉里·佩奇并不在意,在庫茲韋爾2013年加盟后,Google展開了一系列的收購活動,其中許多公司的收購是在庫茲韋爾主導下進行的。據業內專家介紹,Google因此聚集了全球超過一半的“深度學習”領域的領軍人物。
2013年12月,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Google的愿景已經開始向前邁步:兩只藍色的腳步履穩健地爬上梯子,它的四肢電動馬達嗡嗡作響,識別并清除掉擋路的雜物,打開門關閉店鋪里氣體逸出的閥門,不過它的頭看上去比較可怕,黑色的軀干上被伸出的電纜纏繞得一塌糊涂,它就是由Google收購的日本公司Schaft開發的機器人S-One。在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機器人挑戰賽上,S-One在兩天的比賽中,開車、爬梯、使用電動工具,在測試機器人移動性、靈巧性、感知度和自主操作等任務項目上都獲得了高分,一舉奪冠。
數十億美元的未來技術
諸如S-One之類的機器人很可能有一天會變成一個聰明伶俐的日常助手,但是它的外觀確實需要下一翻功夫進行修改。這也是為什么Google對于Nest公司那么感興趣的原因,Google需要保持強大的工業設計技術,而Nest公司的產品符合Google的理念。Nest的創始人托尼·法戴爾(iPod的發明者)的能力肯定是Google收購該公司的原因之一,如果一個人能夠將恒溫器和煙霧探測器這樣乏味的設備也設計成令人垂涎的家居飾品,那么說誰能夠開發出吸引力很大的機器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法戴爾。
如果Google計劃生產假肢,那么也將需要設計技巧。事實上,Google對于生物技術的興趣是顯而易見的,Google除了投資基因工程公司23andMe和DNAnexus之外,還設立了Calico,也就是California Life Company。該公司是拉里·佩奇與生物技術先驅阿瑟·萊文森設立的,公開的聲明是同與年齡有關的疾病做斗爭。對于超人主義者來說,通過技術對抗生物的衰老和死亡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回到山景城,距Google總部相距約1km的地方,我們正站在一個很小的兩層紅磚建筑前,這就是Google X研究實驗室所在地。2010年,該實驗室開始在塞巴斯蒂安·特倫的領導下開發無人駕駛車輛,這是被稱為登月項目的第一個Google X項目。
現在,Google X的領導人是特倫的接班人Moonshots隊長阿斯特羅·泰勒。他是物理學家愛德華·泰勒(曼哈頓計劃解決氫彈開發關鍵問題的核心人物)的孫子。他的想法契合了新Google和拉里·佩奇的想法,他的座右銘是“我們有辦法解決每一個人類面臨的重大問題”。
拉里·佩奇曾經說過,不要滿足于比你的競爭對手好10%,力爭做到好10倍。在拉里·佩奇這個“好10倍”的方針指導下,可以說沒有什么項目會有太大問題或者是太夸張的。特勒曾經在與美國雜志進行訪談時這樣描述拉里·佩奇的思維方式對Google研究人員的影響:“如果你給拉里一臺時光機,插上電源讓它正常工作,那么拉里的反應不會和其他人一樣,他會問為什么這個機器需要插電源,如果它不需要電源豈不是更好?這不是因為他對此不感到興奮和激動或者他不知好歹,而是因為他的性格總是未雨綢繆,始終在準備下一步的行動。
現在的問題是,瘋狂推動創新的結果將把我們引領到什么地方?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們是否應該為這些聰明的“大孩子”們在高科技沙箱中肆意揮灑而感到擔心?而Google最終將如何改變我們的日常生活和我們的社會呢?
Google和技術極權主義
我們最后一個行程訪問了Google總部,并留下一個令人不安的印象。我們看到他們不同員工的衣服上有不同顏色的徽章,白色的是全職雇員(例如程序員),紅色的是外部服務人員(例如食堂或清潔隊人員),綠色的是實習生。只有“白人”享受“特權”(例如免費的美食、享受Google的自行車和班車服務),而其余的都是弱勢群體。
然后,我們還看到了“黃人”,這是些沒有工作津貼的人,也就是所謂的ScanOps部門的員工,該部門負責書籍的數字化,也就是一頁一頁掃描圖書的工作。或許是一個巧合,這里大部分是黑皮膚的人在工作。不過,Google并不想讓世界知道這個“分類體系”,曾經Google校園一個持紅卡的人安德魯·威爾遜嘗試拍攝視頻,與帶不同徽章的員工訪談,以便更了解這個“分類體系”,但是最終他被解雇了,而他拍攝的內容被Google沒收。
德累斯頓技術大學的哲學家教授伯恩哈德認為,這一切是危險的,與政治制度有相似之處,他更擔心,跨國極權主義正在這里興起。也就是說,民主監督的工作職權范圍,雖然不像20世紀的政治極權主義制度,但是類似Google這樣的大型企業有可能興起全球范圍內的極權主義。這種極權形式可能不會像政治的極權主義那么可怕,也不會體現在戰爭中,但是這可能會產生一種美化技術的世界觀:通過技術來決定未來的社會地位。
那么,我們是否會在Google的影響下蛻變為半機機械人,我們存在的每一個環節也因而得到改善?這種超人主義的夢想是可以想象的,但實現的可能性不大。這是因為,歷史的發展表明,技術進步帶來舒適的同時也將導致更多文明病。一個著名的例子是,當加拿大游牧部族王子Cree在20世紀60年代第一次與其他人接觸并適應他們的技術后,肥胖、心臟疾病、酗酒和自殺的問題在這個部族中迅速上升,他們盡管掌握了現代科技,但卻失去了幸福的生活。
或許,Google正在追求的愿景并不會出現雷·庫茲韋爾的奇異預言,但是人類無止境地通過技術來追求舒適,是否最終將出現沒有技術的幫助就完全無法生存的局面呢?Google的愿景,是推動我們向前還是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