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壞總裁

晴茗

內(nèi)容簡介：少女養(yǎng)成游戲是總裁邢蔚揚一個不上臺面的愛好。他怎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一向乖乖任他“蹂躪”的游戲人物突然“活”了。什么？游戲里的任務(wù)是他昔日的死對頭，肖曉？邢蔚揚摩拳擦掌，呵呵笑了。

Part?1

“總裁，城西那塊地有點麻煩，恒江集團可能不會讓我們順利拿下。”

邢蔚揚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扯開領(lǐng)帶，劍眉上挑：“麻煩？有麻煩你不會想辦法解決嗎？如果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覺得我還有必要給你開那么高的薪水嗎？”他輕笑著，語氣中帶著一股迫人的威勢。

那頭的某人只頓了半秒，便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想辦法。”

筆挺的西裝往沙發(fā)上隨意一扔，邢蔚揚幾下就抓亂自己那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華麗的歐式頂燈將房間照得比白晝更明亮，家具反射燈光所呈現(xiàn)出的光澤更是讓人感受到什么叫作“壕”。

邢蔚揚在價值不菲的辦公椅上坐下，開啟電腦，輕車熟路地點開了一個軟件——“星運少女”。

這是一款游戲，一款美少女養(yǎng)成游戲，一款盜版的美少女養(yǎng)成游戲。

邢蔚揚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玩這個游戲和他房產(chǎn)界巨頭的身份有多不符合，相反還玩得津津有味，臉上表情可謂之為認(rèn)真。

跑了幾個任務(wù)，邢蔚揚便操縱著Q版的女主角前往浴室。

鼠標(biāo)點下，那頭頂“曉曉曉”名字的小人兒卻全無反應(yīng)。

他又飛速連點幾下，“曉曉曉”還是一動不動。

就在邢蔚揚以為自己電腦死機之時，屏幕下方突然跳出了一個對話框：

“我不洗澡！！！”

接連幾個鮮紅的感嘆號，看得人觸目驚心。

邢蔚揚瞪大了眼。哈？他還沒遇過這種情況呢！一般只有在和NPC對話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對話框，而且他的主角性格設(shè)定是“溫婉可人”，遣詞造句一向是文藝婉約派的，他還沒看見過“她”這樣說話呢。

他點了點其他功能，一切正常，就是浴室怎么都進不去。邢蔚揚不禁感慨：“早知道我就直接下破解版的了。我那么費事，從官網(wǎng)下了游戲本體，再找‘專家破解，想不到還是一堆BUG。那‘專家也太不靠譜了！”

屏幕上的小人驀地瞪大了眼，這次跳出的對話框，幾乎占據(jù)了整個屏幕：

“邢蔚揚，你居然玩盜版！！！”

碩大的字體，碩大的感嘆號。

邢蔚揚揉了揉臉，面無表情地起身，往衛(wèi)生間走去。

他覺得自己需要洗把冷水臉冷靜一下，一定是壓力太大，都產(chǎn)生幻覺了。

單機游戲里的人物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他走出幾步，猛然回頭，卻發(fā)現(xiàn)對話框依舊不停閃爍：

“別走！”

“你去哪？快給我回來！”

“給我死回來，邢蔚揚！”

……

“邢蔚揚，拜托，快回來吧……我是肖曉。”

“肖曉？那個初二四班班長肖曉？”邢蔚揚瞇眼。

“是我，你終于回來了。”游戲里的少女做出個喜極而泣的表情。

“現(xiàn)在的游戲先進成這樣了？人機交互做得不錯啊，但是我怎么有點接受不能呢？”說完，邢蔚揚抓住了鼠標(biāo)。

“曉曉曉”的表情立刻變成了驚恐：“你要干嗎？”

“關(guān)機啊。我突然想起我還有工作要忙。”

“不要關(guān)機啊，邢蔚揚。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聽我說完……”

十分鐘后。

邢蔚揚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桌面：“你是說你在開發(fā)超感官虛擬游戲，這種游戲如果研制成功，就能將玩家的腦電波接入電腦，看到、聽到、聞到、觸摸到編程編出來的游戲世界。你拿你們公司三年前開發(fā)的這款游戲做對接試驗，結(jié)果試驗失誤，你的意識只能控制人物做一些小動作和表情，無法跑地圖完成任務(wù)，于是你把自己困在這個游戲里了？”

“對對對，你真聰明，一下子就聽懂了。”肖曉狗腿地拍著馬屁。

邢蔚揚沒搭理她，而是把網(wǎng)線給拔了。

“曉曉曉”又吐出個對話框：“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這不是黑客入侵啊，大哥！”

邢蔚揚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幫我查個人。肖曉，身份證號……對了，你的身份證號是多少？”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電腦屏幕。

肖曉滿頭黑線，但也明白自己這種情況太匪夷所思，于是乖乖地在屏幕上給出了身份證號碼。

沒幾分鐘，邢蔚揚便接到了回電。

“人在志仁醫(yī)院，已深度昏迷三日，昏迷原因尚且不明。”

邢蔚揚沉吟：“三天前？我就是三天前下載的這款游戲。”

“大哥你真高大上，私人偵探效率都這么高。你相信我的話了吧？我的意識肯定是不小心被打包上傳到官網(wǎng)服務(wù)器了，然后又被你下載到了你的電腦里。我費了好大勁才能和你交流。從眼下來看，你是唯一能拯救我性命的人啦，你可不能棄我于不顧呀，怎么說我們都是初中同學(xué)呢。”“曉曉曉”拱拳彎腰，淚眼汪汪的，說不出的可愛。

“我說，肖曉，我記得你二十五過了吧？”邢蔚揚突然道。

“呃？”小人兒腦袋上冒出個問號。

“你覺得你都快奔三的人了，還賣萌，這合適嗎？”

肖曉頓時覺得此言有理，她竟無言以對。

好在邢蔚揚并未糾結(jié)于此，反而很是爽快地問道：“我應(yīng)該怎么幫你？你有頭緒嗎？”

“我想，可能你把游戲通關(guān)，我就能出來吧。”回想那一堆代碼，肖曉不確定道。

“哦，我試試。”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說得肖曉熱淚盈眶。好人啊！她真沒想到初二時和自己老是對著干的學(xué)渣邢蔚揚，居然這么快就接受了她的說法，還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表達(dá)自己的感激之情，“曉曉曉”的小臉又驚恐地扭曲了起來：“你干嗎？”她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正把自己往浴室里帶。endprint

“哦，你不是要通關(guān)嗎？清潔值不夠怎么繼續(xù)游戲？”邢蔚揚說得正氣凜然。

肖曉頓時不由得為自己的未來擔(dān)憂起來。

Part?2

邢蔚揚養(yǎng)成了一個新習(xí)慣。

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星運少女”，給“曉曉曉”洗澡。

香皂、牛奶沐浴乳、馨香花瓣浴……各種道具輪番上陣，也大大延長了游戲人物的洗澡時間。

雖然說這只是一個游戲，呈現(xiàn)在屏幕上的只有“曉曉曉”脖子以上的部分，脖子以下的部分盡數(shù)被泡沫掩蓋，可肖曉還是覺得如芒刺在背，羞憤欲死！

她分明感覺到，屏幕外的邢蔚揚一直灼灼地盯著自己，他的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促狹的笑容。

肖曉嚴(yán)正抗議，邢蔚揚卻道：“這些道具用了后有幾率加屬性值，我也是為了讓你屬性值提升，早日通關(guān)啊。”

非但如此，邢蔚揚還給“曉曉曉”安排五千米長跑，每天跑個三次，還美其名曰增加體質(zhì)屬性。

他給“曉曉曉”選擇各種高難度的培訓(xùn)班，讓肖曉被操練得幾乎吐血。

在露天表演時，他給“曉曉曉”穿上華麗卻不保暖的演出服，讓肖曉在寒風(fēng)中簌簌發(fā)抖。

……

又到了“曉曉曉”的舞蹈訓(xùn)練時間，邢蔚揚大手一揮，輸入了“劈叉五十次”的指令。

肖曉終于抓狂：“喂，你不會還記著當(dāng)年我?guī)е嘀魅稳ゴ诱n上網(wǎng)的你的那件事，有意報復(fù)我吧？難不成，你玩盜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話一出口，肖曉自己都嚇了一跳。

BINGO，恭喜猜對了！

邢蔚揚移開視線，垂目掩飾眼中的笑意，出口的話語卻十分哀怨：“原來你就是這么看我的……你就這么不相信我的人品……”

肖曉何曾見過如此“受傷”的邢蔚揚？內(nèi)疚的情緒一瞬間淹沒了她：“對不起。”她一向在人際交往上面缺筋少弦，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惡意地揣測別人。幾乎是剛把那段話發(fā)出來，她就后悔了。

悔意與愧疚讓她越發(fā)想起邢蔚揚的“好”。

誰會相信她的話啊？她在游戲里說話，一般人只會認(rèn)為那是病毒，肯定會干脆把游戲刪除或者重裝系統(tǒng)吧，偏偏邢蔚揚信了她。

他是身家過億的房地產(chǎn)總裁，要是把精力放在事業(yè)上，分分鐘就能賺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偏偏因為她的一個不靠譜推測，邢蔚揚就陪著她，每天浪費三個小時在這款幼稚的游戲上……

“不用道歉。”邢蔚揚的語聲比平時低沉了不少，“誰讓我素行不良呢？”

他的目光滑過屏幕上的“曉曉曉”，那一身學(xué)生裝、馬尾辮、銀邊大眼鏡……看起來與他記憶中的肖曉如出一轍。邢蔚揚的表情哀怨，內(nèi)心中的小人卻早插上了一雙惡魔的翅膀，暗爽道：虛擬游戲真是一個偉大的發(fā)明。若非如此，他怎么報當(dāng)年之仇呢？他可不光記得她帶老師去網(wǎng)吧找他，還記得她在他作業(yè)沒抄完時把他作業(yè)收走、在自習(xí)課上記他的名字、扣他平時紀(jì)律分、考試時把卷子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不給他看……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肖曉急得眼眶都紅了，“雖然你初中時逃課、打架……可我聽說你高中就開竅了，成績一日千里，現(xiàn)在你都混成總裁了……總之都是我亂說話！”

邢蔚揚卻抬起了頭，溫柔地望著屏幕中的“曉曉曉”：“沒關(guān)系，真的。”他揚唇一笑，眉眼間霎時染上一層魅人的風(fēng)情。

看得肖曉幾乎忘了呼吸，她一點兒也沒發(fā)覺邢蔚揚藏在眼中的促狹，整顆心都蕩漾在他幽深的眼波里。許久，她才找回了自己飄飛的思緒：“邢蔚揚，你實在太好了。明明是我的錯，你還這樣照顧我的感受！我……我知道我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太對。你知道嗎？我被困在游戲里足足三日，那三日里，與我為伴的只有由數(shù)據(jù)構(gòu)建而成的冷冰冰的桌椅板凳，就連陽臺上那盆水仙也是不會生長的……我完全感受不到外界，我想沖出來，卻有一層看不見的東西阻擋著我。我的意識在數(shù)據(jù)的汪洋里橫沖直撞，我覺得自己被擠壓成了肉餅，哪里都疼，比疼更難以忍受的卻是絕望……在沖出禁錮看見你的那一瞬間，我真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邢蔚揚本來操控著“曉曉曉”，想給她報名參加“體操比賽”，這時，手指卻動了動，將光標(biāo)移到了下面幾行的“歌唱比賽”。

肖曉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兀自道：“我只是怕死了那種孤寂絕望的感覺，才不停和你說話，可又實在找不到話說，所以才口不擇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邢蔚揚嘆了口氣：“我沒怪你，也沒難受。”

肖曉還是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屏幕中的“曉曉曉”也是一副“別逗了，我知道你在強顏歡笑，我真是對不住你”的表情。

邢蔚揚扶住了額頭，第一次為自己的“表演”感到后悔。

一轉(zhuǎn)眼，時鐘便指向了11點，邢蔚揚將“曉曉曉”拖回臥室。鼠標(biāo)移到“關(guān)閉游戲”的選項上，卻沒點下去。

他就那樣開著游戲，去了浴室。

等他出來，肖曉忍不住問道：“怎么不關(guān)機？”浴袍系得那么隨意，她都隱隱約約看到他的胸肌了……尼瑪，她會長針眼的好不好！肖曉拼命控制，才沒讓“曉曉曉”的小臉紅成番茄。

邢蔚揚看了一眼屏幕，便走向大床：“哦，今晚我不關(guān)機了，免得讓你一個人在電腦里胡思亂想。這樣，你也能看見外面。”

他……肖曉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涌進一股暖流，溫暖的感覺將她整個人都包圍。

邢蔚揚甚至給她留了一盞燈。

昏黃的光線里，肖曉凝視著被窩里拱起的一塊。以她這個角度，是看不見邢蔚揚的臉的，可是她癡癡地凝視著，凝視著，忘了時間的流逝，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她不知道，床上的邢蔚揚，亦是久不成眠。

“我不是想趁機‘蹂躪她的嗎？干嗎這樣為她著想？”邢蔚揚睜大了眼，眼前卻不斷閃過“曉曉曉”的各色表情，這些表情又逐漸與記憶中的那個女生的面容融合……他悄悄按住了自己的心臟，只覺自己在想到肖曉時那里柔軟得不可思議。endprint

他想：只有他可以整她，其他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權(quán)利讓她露出那種悲傷的表情，他不允許。

Part?3

第二天，邢蔚揚將那臺一向在家里才用的筆記本電腦帶去了公司。

他把筆記本電腦大大咧咧地斜放在桌上，讓肖曉既能看見自己，又能看見辦公室外的景色。

他打開“星運少女”的游戲界面，又給筆記本電腦插上電源，自己則用另一臺電腦辦公。

每個來和邢蔚揚匯報工作的下屬，都忍不住偷偷地多瞄幾眼“曉曉曉”，再詭異地偷瞄邢蔚揚。

肖曉渾身都不自在，邢蔚揚倒是渾不在意，面不改色。

中午，邢蔚揚去外面吃飯，便把筆記本電腦留在了桌上。

汽車駛向金鱗飯館，邢蔚揚卻突然出聲：“掉頭，去志仁醫(yī)院。”

司機好奇，卻沒多問便遵命行事。

問過前臺，邢蔚揚輕易來到肖曉的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形容瘦削，面色蒼白，手背上扎著點滴。

邢蔚揚眉心皺出深深的刻痕，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何心情。

他只覺得一切都不對勁。

她不該是這樣的。

無論是印象里那個老害他出糗的班干部，還是游戲里那個表情生動的“曉曉曉”，都是中氣十足、活力四射的。

她不該如此蒼白、虛弱、毫無生機……

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伸出，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面頰，像是在撫摸脆弱的雛菊花瓣。

她雙目緊閉，毫無反應(yīng)。

他的心臟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被揪得生疼。

多年前的記憶洶涌而入。印象中，她總是扯住他的胳膊，氣急敗壞地說著一些類似的話語，比如“邢蔚揚，你又遲到！”“邢蔚揚，你又逃課！”“邢蔚揚，你又沒有做作業(yè)！”……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討厭她的，討厭她管東管西，討厭她那樣不給年少的自己面子。

其實，他潛意識里也是明白的，如果不是肖曉的“鐵面無私”，他可能根本考不上高中，也不會成為現(xiàn)在的邢蔚揚……

或許，他的心比他的腦子更早明白自己對她是什么情緒吧，所以才會在他聽說她在A市工作的時候，毅然決然把發(fā)展良好的公司總部搬遷到了A市;才會像小孩一樣賭氣，一次又一次地玩她開發(fā)的游戲的破解版;才會每次都給主角起名“曉曉曉”，每次都把主角設(shè)定為和肖曉截然相反的性格……

他的眸色加深，食指流連在她失去血色的唇上：“肖曉，我想再聽見你叫我的名字……”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中年護工，看見邢蔚揚，她很是驚訝：“小伙子，你是……這姑娘的男朋友？”

邢蔚揚未加反駁，那護工便一面給肖曉擦拭手腳，一面絮絮叨叨：“這小姑娘造孽哦，年紀(jì)輕輕的，就躺在這里，只能靠營養(yǎng)液吊著命。聽說是加班的時候，勞累過度才突然變成了這樣……都沒見著她家人來望她，她那些同事把她送來后也很少露面。小伙子，你既然是人家的男朋友，那就要常來啊。我聽說，植物人也是能聽見外面的聲音的，你要是常來和她說說話，她說不準(zhǔn)就醒了呢……”

對于護工大媽的話，邢蔚揚一概點頭應(yīng)是。

下午，回到辦公室的邢蔚揚沉默了許多。至于原因嘛，無論肖曉怎樣旁敲側(cè)擊，邢蔚揚都回以邪魅的呵呵一笑。

因為辦公室人進人出，肖曉也不敢多問。

傍晚，一向很有時間觀念的邢總裁，在員工們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早退了。

回到家，他悶聲不響地開始玩游戲。

像是在和時間賽跑一樣，他一關(guān)一關(guān)地攻略過去。

游戲進度50%、55%、60%……一路飆升。

已是深夜，絕大多數(shù)人都陷入了夢鄉(xiāng)。

邢蔚揚微閉雙目，揉了揉眼。

肖曉將他的疲憊之色看在眼底，不止一次催他去休息。

邢蔚揚只是揚眉：“你也太小看我的體力了吧！”

破曉，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耀在邢蔚揚的臉上。

他的鼠標(biāo)連點，不知不覺，游戲已進入了終篇。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他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結(jié)局動畫，“恭喜通關(guān)”四個字浮出屏幕，游戲也跳回了主菜單界面。那一刻，邢蔚揚悵然若失。

片刻，渙散的瞳孔逐漸聚焦，他披上外套，抓起玻璃茶幾上的車匙就出了門。

Part?4

怎么會這樣！望著病床上的肖曉，邢蔚揚一拳狠狠砸在病床的金屬護欄上。

她還是沒有清醒。

她的呼吸輕淺，若有若無，從與她身體相連的儀器上，可以看見她的腦電波振動頻率，一樣是極其微弱。

回到汽車上，邢蔚揚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讀取游戲記錄，“曉曉曉”卻傻愣愣地站著，對于他的招呼絲毫沒有回應(yīng)。

車窗外人來人往，車內(nèi)的邢蔚揚卻與這份熱鬧隔絕，他的身形甚至流露出幾分寂寥。

呆坐半晌，他擰了擰眉心，再抬頭時，眼中已沒有了迷茫。

點擊“新的開始”，他依舊給這次的主角命名為“曉曉曉”。幾分鐘的動畫之后，“曉曉曉”站在原始房間內(nèi)，環(huán)顧四周，哭喪著臉望向邢蔚揚：“我們好像失敗了。”

“沒關(guān)系。”邢蔚揚揚眉，“此路不通，我們另尋出路就是了。”

他的嘴角，一如往日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眉眼飛揚，像是不將任何困難放在眼中。

肖曉心中的不安與沮喪，奇跡般地被那笑容驅(qū)散了，她很快振作精神：“嗯。”

邢蔚揚與昨日一樣，將筆記本電腦帶去了公司，然后開始工作。

這次，他在肖曉對面又放了一臺電腦，開了個電視劇免得她無聊。

有幸進入辦公室的下屬，視線在邢蔚揚、開著“星運少女”游戲的筆記本電腦、大聲播放韓劇的電腦之間逡巡，似乎明白了什么。endprint

很快，八卦在員工之間流傳。大家一致認(rèn)為，因為工作壓力太大、長期無女友，他們的總裁可能出現(xiàn)了精分的癥狀……

午休時，整個辦公大樓變得空空蕩蕩的。

邢蔚揚坐到了肖曉對面：“那什么虛擬游戲的程序，全部都是由你一個人完成的嗎？”

“曉曉曉”的額頭上刷出了一排黑線：“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超人，我只是主程序。”

“唔。”邢蔚揚沉吟，“既然還在試驗，那么你肯定是打算先在單機環(huán)境下試驗結(jié)果。但是帶有你意識的數(shù)據(jù)包是怎么上傳到服務(wù)器上的？”

“對啊！”肖曉第一次覺得情況不大對勁，她試驗時，根本沒有聯(lián)網(wǎng)。

“肖曉，你們公司是不是有人對你不滿？”邢蔚揚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啊？”“曉曉曉”的表情有些呆愣。

“意識被打包上傳到服務(wù)器，任人下載。要是你運氣不好，會不會就在運輸過程中，意識變得支離破碎？如果運氣好，傳輸?shù)搅送婕业碾娔X里，可要是對方是個陌生人，你這種情況也不大好宣之于口吧……”

“也是，說起來，幸虧我遇到的是你，要不然……”想到可能的后果，肖曉打了個寒戰(zhàn)。

邢蔚食指刮過“曉曉曉”的臉頰，挑眉邪肆地一笑：“是啊，幸虧是我。你有沒有想對我以身相許？”

“喂！你臉皮不要太厚，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啦！”肖曉吐槽。她堅決不承認(rèn)，邢蔚揚的笑容在她看來是如此的撩人心弦，以至于她差點就要一時口快接受了這個明顯是玩笑的“提議”。

想什么呢，她現(xiàn)在連“身”都沒有，如何“以身相許”？想到這，“曉曉曉”的眉眼又黯淡下來。

“這樣吧，你負(fù)責(zé)修正程序;你公司的人事關(guān)系，我想辦法幫你搞定。”邢蔚揚說得云淡風(fēng)輕，好像這事易如反掌。

肖曉不自覺被他的情緒感染，點頭應(yīng)好。

她還沒有發(fā)現(xiàn)，因為邢蔚揚，她已許久不曾感覺到什么是害怕與絕望。

她更沒有察覺，邢蔚揚電腦里那密密麻麻的文檔，內(nèi)容與他的工作全然無關(guān)，而是對她的狀況的各種分析、推測。

Part?5

身為房產(chǎn)界巨擘，邢蔚揚在A市的商界，足可呼風(fēng)喚雨。

誰也沒想到，他的矛頭會突然指向一家與房產(chǎn)毫不相干的游戲公司。

他是如此雷厲風(fēng)行，以至于當(dāng)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這家在國內(nèi)尚屬一流的游戲公司“夢想之家”已被他收購。

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年輕的商業(yè)奇才會有一番大動作，他卻只是整頓了一下公司，把幾個人以“金融犯罪”的名義送進了監(jiān)獄，接著便沉寂了。

甚至在一塊他志在必得的土地的競標(biāo)賽上，他都沒有露面。

幾乎沒人知道，他在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里忙著什么。

除了肖曉。

這半個月里，肖曉見慣了他的手段，從一開始的震驚咂舌，到現(xiàn)在漸漸麻木了。

所以筆記本電腦一掀開，她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夢想之家”的實驗室，而她的身體也被從醫(yī)院搬到了這里，甚至連接上了模擬頭盔時，她也沒覺得意外。

“肖曉，如果你恢復(fù)正常，你會忘了我嗎？”虛撫屏幕上“曉曉曉”的包子臉，邢蔚揚低垂眼瞼，喑啞地問道。

他少有的落寞，讓肖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她連忙道：“怎么可能？！”

邢蔚揚猛然抬頭，眼里哪還有落寞？他笑道：“我想你也不敢忘了我。即便你真的忘了，我也總有辦法讓你想起我。誰讓你看過出浴的我、睡覺的我……怎么著你也得負(fù)責(zé)吧！”

“邢蔚揚！”他擠眉弄眼，故作曖昧的表情讓“曉曉曉”的臉頰鋪上了紅暈，她氣急敗壞地“叫”著他的名字。

“哎。”邢蔚揚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他的表情依然“邪魅”得讓人恨不能去揍上一拳，可眼里卻溢滿了溫柔。

肖曉失了聲。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靈。她想，她以前以為的“玩笑”，或許都是他的認(rèn)真。仔細(xì)想來，這樣的他，從來只在她眼前呈現(xiàn)，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他似乎都是高冷疏離、氣勢逼人的。

心頭滿滿漲漲的，有一股沖動讓她急切地想說點什么。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得眼前一黑，接著是一股熟悉的吸力。

肖曉暗自罵了句尼瑪，再一次感受到來自大宇宙的惡意。

邢蔚揚關(guān)閉了游戲，將筆記本電腦與模擬機相連，把游戲程序打包發(fā)送到模擬機上，又按之前與肖曉商量好的步驟按了幾個鍵。

很快，昏迷的肖曉腦袋上的模擬頭盔上的指示燈閃爍了起來。

模擬機的主屏幕上只有一個碩大的漏斗圖樣，漏斗下的數(shù)字不斷變換：

10%，20%……

越來越接近100%，邢蔚揚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終于，“叮”的一聲，漏斗變成了一條直線。

邢蔚揚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平躺著的肖曉。

他緩緩地靠近她，每一步都走得重逾千斤。他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頭盔的玻璃之下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終于，她的手指顫了顫，接著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

邢蔚揚一步?jīng)_了上去，將她扶著坐起，替她摘下頭盔：“你怎么樣？”

“我……頭有點暈。”許久不曾說話，肖曉覺得自己嗓音難聽得刺耳，她感覺大量的信息涌入腦中，只覺得頭痛欲裂，腦中一片混沌。

此刻，她腦中只有一個清晰的意識：身邊的人是他，邢蔚揚。

僅此一樁，便足以叫她定下心來。

她靜靜地伏在他的懷中。

邢蔚揚用手指梳理她有些打結(jié)的長發(fā)。實際上，她身上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他卻一點兒也不介意，甚至想多聞一會兒這種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味道。

肖曉的身體上躥過一陣電流，藍(lán)色的電弧通過兩人交疊的身軀，傳入邢蔚揚體內(nèi)。

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他卻沒有松開她，反而將她抱得更緊。十指緊扣，他恨不得那些電流全進入自己的體內(nèi)，好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endprint

許久，肖曉恍惚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有些變調(diào)的詢問：“你還好嗎？”

“還……還好。”渙散的瞳孔逐漸聚焦，她終于看清了邢蔚揚，這一看，對方的情形讓她失聲驚呼，“邢蔚揚！”

邢蔚揚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松開她，側(cè)翻倒在一邊仰面躺著。

他的雙臂已抬不起來。

他的衣服上全是灼燒出來的孔洞，一張臉亦是漆黑一片。他一笑，露出與面色鮮明對比的潔白牙齒，又因為扯動臉部的神經(jīng)，整張臉扭曲起來，那表情變得十分怪異。

肖曉手忙腳亂。

“再叫我?guī)茁暋！毙衔祿P的語聲虛弱無比。

“邢蔚揚，邢蔚揚，邢蔚揚……”肖曉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腦子一片空白。

“如果我再問你一次，要你對我以身相許，你愿意嗎？”邢蔚揚的語聲越來越低，尾音幾乎飄散在空中。

“我愿意，我什么都答應(yīng)，只要你沒事！”她用盡力氣，才阻止住奪眶的淚水。

邢蔚揚猛然睜大了眼，眼瞳中一片晶亮：“說話算話！”那語聲十分洪亮，“咳，我只是脫力了，外加受了點皮肉傷。”

肖曉一怔，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卻是終究沒有說什么反悔的話。實際上，她那一拳的力道和蚊子的力量也差不了多少。

此刻的邢蔚揚，發(fā)尾焦枯，衣衫襤褸，臉更是黑得看不出本來面目。

肖曉卻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帥的人。

她貪婪地盯著，盯著，想把他印入心里。

“咳，”邢蔚揚低咳幾聲，“為夫知道自己很帥，但是你也不該貪心看我到忘記打120啊，我還是個傷患呢！小傷也是傷。”

尾聲

七年后，超感官虛擬游戲已研制成功，并開始普及。

一睜開眼，肖曉便瞧見身邊的一大一小都睡得四仰八叉的，他們一模一樣的姿勢，嘴角掛著一模一樣的口水，腦袋上更是頂著款式一樣、僅尺寸不同的模擬頭盔。

看這情形她便知道，這父子倆又不聽她勸告，通宵玩虛擬游戲去了。

搖了搖頭，肖曉嘴角卻掛著一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縱容的淺笑。

她拉過印著“星運少女”圖樣的被子，替父子兩人蓋好，用帶有“星運少女”LOGO的漱口杯刷完牙，肖曉準(zhǔn)備熱牛奶。

廚房，冰箱上一張便利貼分外醒目——

“貨已售出，概不退換噢。”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吵架說分手時，邢蔚揚寫上的。便利貼掉過無數(shù)次，邢蔚揚也重寫、重貼了無數(shù)次。

她又想起，邢蔚揚曾擁著她，霸氣側(cè)漏道：“不懂人際關(guān)系也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整個游戲公司都是我的，你只要操心技術(shù)問題就好了。”

她曾以為自己獨立、堅強，一個人也能乘風(fēng)破浪。遇到他后才發(fā)現(xiàn)，被人護在身后的感覺亦是那樣不賴。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忍受他糟糕的審美趣味吧。

環(huán)顧四周，隨處可見與“星運少女”有關(guān)的圖案，看了足足七年，肖曉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暴跳的眉心。

她認(rèn)命地長嘆一聲。

游戲中。

六歲的刑星與爸爸邢蔚揚一起，興致勃勃地布置房間。

從外面看，這是一棟相當(dāng)高大上的歐式城堡;從里面看，這和現(xiàn)實里肖曉的家沒有區(qū)別，到處是“星運少女”。

掛好最后一幅少女油畫，邢蔚揚累癱在了沙發(fā)上，他的嘴角卻掛著滿足的笑容：“過幾天就是我和你媽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她看到這座城堡一定會很驚喜。”

刑星卻有點懷疑：“媽媽真的喜歡這種裝飾嗎？我怎么覺得，她每次看到這個圖案，表情都有點……嗯，有點不好形容。”

“她怎么可能不喜歡？這是我們的大媒人，我們能在一起多虧了它。”邢蔚揚信心十足，“你媽那是害羞。”

刑星似懂非懂地“噢”了一聲。

肖曉真的會如邢蔚揚所說，驚喜萬分嗎？我們拭目以待吧，呵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