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建筑到藝術
2014-12-29 00:00:00張瑩
美與時代·美術學刊 2014年7期
摘要：1982年還是一名大學生的林瓔因她的處女作《越戰老兵紀念碑》而一舉成名。作為年輕優秀的華人女藝術家，她曾經倍受爭議，但堅持與執著最終使她獲得了成功。本文主要敘述了林瓔的成長歷程，并著重研究林瓔的三件紀念碑作品，希望通過該文章挖掘出一位優秀建筑師是如何逐漸融入藝術領域的。
關鍵詞：林瓔 紀念碑 越戰 民權運動 婦女之桌
林瓔（Maya Lin），1959年10月5日生于美國，是著名的華裔建筑師，她還有另一個為少數人所知的身份——林徽因的侄女。而她本人曾毫不知情。她曾經被美國的《LIFE》雜志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100位美國人”與“50位美國未來的領袖”，美國各地都有她的作品。她最新獲得的榮譽是2009年度美國國家藝術獎章，表彰她作為建筑師、藝術家環保人士的卓越成就。2010年2月25日，由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白宮親自為她頒獎。這是美國官方給予藝術家的最高榮譽，而林瓔是此次獲獎者中唯一的華裔女藝術家。
林瓔的父母1940年移民到了美國，父親曾擔任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藝術院院長，是一位制陶藝術家；母親是位文學教授；哥哥是位才華橫溢的詩人。她似乎繼承了自己姑姑林徽因的那種倔犟、聰明、機智、果斷的個性以及她姑姑在建筑方面的才華。學生時期的林瓔是一個給人感覺非常害羞、謙遜、甚至有些孤僻的女孩。但她的父親對她如此評價，她是一個對自己深信和真愛著的東西永遠保持積極主動，并執拗地遵循自己的選擇的人。她給人的印象就好比一彎清泉，純粹的靈性與感念環繞著她并能使她時刻保持優雅。雖然年紀輕輕的她曾因為越戰紀念碑的設計，而飽受美國社會各界人士的強烈爭議，但她始終能保持淡然、清醒的狀態，死死堅守著自己的防線永恒不變。
矚目于世
“只有當你接受痛苦的現實之后，才有機會去治愈那些傷口并走出它們的陰影，從而超越它們。就在你讀到并觸摸每個名字的瞬間，這種痛苦會立刻滲透出來。而我的確希望人們會為之哭泣，然后從中找到生存下去的勇氣，并從此主宰著自己回歸光明與現實。假如你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就永遠無法從中解脫出來。”這是林瓔，21歲成就了自己的成名之作《越戰老兵紀念碑》。
林瓔空靈而富有浩瀚情懷的紀念碑，區別于過去以往任何傳統形式的紀念碑。倒“V”字型低于地面的碑體，就像地面被匕首一刀割開，同時也隱喻了戰爭的帶來的傷痛。沿著斜坡進入越戰紀念碑，確切的來說，林瓔巧妙的利用碑身的高度與角度為人們劃出了一塊安靜的半圍合空間。這位不平凡的女建筑師從另一個廣泛視野去看待所有戰爭，而不僅僅是越戰。她給了人們更多的空間去安靜的思考戰爭與未來。她使用簡潔的純黑色鏡面花崗巖，巖壁上整齊排列地刻著越南戰爭中陣亡的美國士兵的姓名。正如林瓔本人所說，“我并不認為我把黑色看作是一種顏色，而更是將其看成一種黑暗之境的觀念，這種鏡子深入到空間中陰影的鏡像，而這樣的空間我們是無以進入的，而且，因為這種空間所有的名字就與我們相分離，成為介乎生靈世界和亡靈世界之間的界面。”她的語調有時也頗具中國人獨特的道家哲思意味，“鏡像效果會使公園增大一倍，創造出兩個世界的效果，一個是我們身在其中的現實世界，一個則是我們無法進入的另一個世界。”似乎是一種巧合，自然而然地巧妙傳達了紀念碑所要表達的情緒。
然而誰曾想，當初從1400多件作品中脫穎而出時，年輕優秀的設計師林瓔受到了社會一部分人的非議與排擠。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這不是一座傳統意義上的紀念碑；另一個很大的原因是，林瓔的華裔血統。林瓔：“當我被選中時，我很清楚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一次考驗，一場讓我用了幾年時間才認識到其艱難程度的戰斗。那是一段充滿了壓力的日子，沒有人教你如何度過那段時光。”21歲的女孩冷靜的堅持，執著的向人們解釋。最終，她的方案獲得了肯定，與此同時她更加確信了自己對于紀念碑的認識是正確的。這次經歷，毫無疑問讓林瓔一下子成長了許多，也使得她的下一件作品更加游刃有余。
風格的延續，藝術的開始
1988年林瓔從耶魯大學建筑系畢業，并獲得博士學位，開始了她的工作生涯。而一個從阿拉巴馬州打來的電話暫時打破她平靜的生活。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南部貧困法律中心的埃迪·阿什沃斯希望林瓔能夠為他們設計一座民權運動紀念碑。
林瓔不想把自己束縛在紀念碑的設計領域里，最重要的是，曾設計出轟動一時的越戰紀念碑而引發出的種種問題讓她記憶猶新。面對這次邀請林瓔略顯猶豫。然而當阿什沃斯先生提到美國歷史上還從未有過民權運動紀念碑時，她那喜歡挑戰的倔犟性格驅使她答應了邀請。
年輕的林瓔一開始對“民權運動”這段歷史知道的并不多，但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的演講在美國幾乎人人知道。她立刻開始翻閱資料，正是這一句“只有當公平與正義如水流般直下時，才能真正使我們感到滿足。”賦予了她設計的靈感，她發誓要將所有元素完美地結合起來，包括對種種歷史事件的陳列和對那句原文的引用，因此水的運用成為了她整個作品的核心。
1989年，民權運動紀念碑（Civil Rights Memorial）建在窮人法律中心大樓的前擋土墻。延續了越戰紀念碑的風格，民權運動紀念碑全部采用黑色鏡面花崗巖打磨而成。背景墻上刻有馬丁·路德金的演講中的一段話：“……直到公道和正義如洶涌的江水滾滾而來”。由于背景墻頂部的蓄水池，有水順著弧形的墻面緩緩覆蓋流下，靜謐而又恰好的對應了墻上的刻字。紀念碑的主體是一個頂點不在圓心的，倒過來的黑色花崗巖圓錐體。歷史上民權運動中的事件與人名呈放射狀鐫刻在它光潔的圓錐圓面上。圓面上，與底部支撐點相對應的位置，有一股細流涓涓涌出，水流浸滿記錄歷史事件的金色文字后，緩慢順著倒圓錐的圓面流淌而下。圓錐圓面上刻有數條民權運動中重大事件的簡短描述：從1954年最高法院的一項裁決開始，到1968年金博士被刺身亡。那段似乎并不久遠的歷史，如今從涓流滑下的圓臺上讀起來卻相當沉重。
這個作品中對水的控制是件要求十分嚴謹的工作，要求人們幾乎感覺不出水在經過圓臺表面時的流動。只有當人們伸出手輕觸圓臺表面與紀念碑進行交流時，平靜的水面才會顯現出回流的波紋，直到其流向了圓臺的基座。水在這件作品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它讓人們冷靜下來，感受靜靜的水流仿佛像在推動圓面旋轉。當人們閱讀著這些歷史，水流讓這座紀念碑顯得更加生動而充滿靈性。
有種說法是，林瓔的作品既有西方文化中對待自然的理性精神也有東方文化對色彩的審美意識。這座民權運動紀念碑充滿了東方式的優雅沉思，卻又有著西方現代園林強調公共性和參與性的精神。林瓔采用她獨特的女性思維將事件的主題抽象化到一句話或幾行字，抽象化可以給人們留下更多遐想的空間，這恰恰是東方園林景觀的要義所在。
1994年， 由美國導演Freida Lee Mock為林瓔拍攝的紀錄片《林瓔：強烈而清晰的洞察力》
與民權紀念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是1993年落成的《婦女之桌》。遠遠看去這件作品有著民權紀念碑的影子在里面，都是采用代表公正與公平的”圓形”。當時耶魯大學希望林瓔做一個紀念耶魯錄取本科女生二十周年的雕塑。她的最初靈感是一個代表學習與公平的圓桌和一串螺旋形的文字。“我特別想要使用一個螺形。我想到越戰紀念碑和民權運動紀念碑都是遵循著一種時間周期來設計的，他們既有開始的時間又有結束的時間。而對耶魯來說，只有開始的時間，而沒有終止的時間，所以我馬上想到了螺形，一個只有起點沒有終點的螺形。”林瓔說道。
林瓔的橢圓形大理石桌，桌面上刻有一串數字，這些數字在桌面上呈螺旋形排列。將數字按照年份從耶魯剛成立的時候開始排列，每個數字對應著該年內耶魯在校女生的人數。如此，從水流出的源頭開始刻著數字“零”，因為耶魯在建校早期沒有女生，所以一開始那些數字都是零，到了后來數字逐漸增大，最后一個數字是婦女桌正式落成揭幕那一年的女生人數，也就是1993年。林瓔解釋道，這種排列方式能更好的詮釋這串有起點而沒有終點的數字，因為今后耶魯大學會繼續招收更多女生。
追源溯根
作為一名建筑師與藝術家，林瓔的藝術作品遠遠要多于建筑作品，而林瓔將自己的藝術風格完美又不失變化地呈現著。“在我讀研究生期間，我的教授曾告誡我，‘你必須做出選擇，要么做建筑，要么做藝術，必須放棄其中之一。’當時，我很不理解，但現在理解了，有時的確會糾結于不同的事務中——建筑、紀念碑，還有家庭。”
回顧林瓔的《民權運動紀念碑》，仿佛她的道路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晰了。如果說《越戰紀念碑》是她建筑職業生涯的開始，那么《民權運動紀念碑》應該說是她涉足藝術領域的一次嘗試。這件藝術與建筑并存的作品很好的為她開拓了以后的道路，并且使得她再一次的備受矚目。
“我的作品總是介于藝術與建筑之間。我從不有意區分兩者。”林瓔的每一件藝術品或是建筑作品都能看出明顯的不同，而且每一件作品的都有著看似相似不同之處。對于藝術而言，瞬間閃過的一個念頭或靈感是整個作品的核心靈魂。而對于建筑來說，必須在實用性與藝術性之間小心地找到一個平衡點。“雖然我的建筑中總是有一個主題，就像小說里的情節一樣貫穿著整個設計，但同時也要密切注意每一個構成部分的審美表達。你必須解決從設計規劃，機械裝置的選擇到所有硬件和組件的挑選等問題。還要使它們各得其所且相得益彰。正如每一篇小說雖然都有一個鮮明的主題，但每一章節，每行句子甚至每個文字也都必須為主線服務。”
二十多年來 她的設計作品包羅萬象，從建筑、雕塑、景觀到公眾藝術。她跟人們的第一印象首先是位藝術家，其次才是建筑師。她更像是一個擁有敏銳嗅覺的世界觀察者。在她的作品中通常將一件物品賦予自然科學意義或是人文歷史觀，無時無刻地傳達著她對地球和人類的哲思。她就是華裔女建筑師——林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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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吳欣，章健玲.林瓔——超越疆界[J].風景園林，2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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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戴志中.美國亞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的民權運動紀念碑——《世界建筑》[J].1991（03）
作者簡介：
張 瑩，上海大學環藝系在讀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