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松年和他的兒子蔡珪是真定(河北正定)人,都是金代著名詩人,在金代文壇先后各領(lǐng)風(fēng)騷。
金詩發(fā)展大致分三個時期:
1、自金太祖收國元年,至海陵王正隆末年(公元1115-1160年),歷46年。清代學(xué)者莊仲方將此期定名為“借才異代”時期(《見金文雅序》)。由于金人初立國時尚無文字,一切典章禮儀皆取自遼宋,詩歌也出自從遼宋入金的漢族文士之手,女真本民族的作家尚未培育成長起來。蔡松年是這個時期的代表作家之一。
2、從世宗大定初至衛(wèi)紹王至寧元年(公元1161-1213年),是所謂“國朝文派”崛起和形成的時期。其時的重要作家中,蔡松年的兒子蔡珪是“國朝文派”崛起的第一個代表性作家。
3、從宣宗貞祐二年起,一直延續(xù)到元世祖至元八年(公元1214-1271年)。亦稱作“金末詩壇”,是金詩創(chuàng)作取得最高成就、使“一代制作自樹立于唐宋之間”(《金史·藝文傳序》)的時期。也是金詩發(fā)展的高峰時期。
(一)
蔡松年,字伯堅,生于宋徽宗大觀元年(公元1107年),卒于金海陵王正隆四年(公元1159年),享年53歲。蔡松年曾隨父從軍,駐守燕山府。后來宋軍敗給金兵,燕山府投降,蔡松年入金朝做官,做到右丞相之位。
蔡松年雖然一生官運亨通,其作品在出處問題上卻流露了頗為矛盾的思想感情。他自稱“自幼刻意林壑,不耐俗事”(《雨中花》詞序),后曾“買田于蘇門之下”,“將營草堂,以寄余齡”(《水龍吟》詞序)。可見,蔡松年在家鄉(xiāng)熱土被金朝吞并后而降金,并沒有“死心塌地”地為金朝所用,降金是迫不得已的事。由于金朝統(tǒng)治者為了爭取宋朝遺民而善待宋朝歸降者,蔡松年在晚年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榮寵,于是產(chǎn)生了“不能不思報答知遇之恩”的思想。而內(nèi)心深處仍然有民族意識、地方觀念,使他感到“身寵神已辱”“低眉受機械”(《庚申閏月從師還自潁上,對新月獨酌》),“違己交病,不堪其憂”。這種思想感情的抒寫成為他詩詞中的一個重要主題。作品風(fēng)格雋爽清麗,詞作尤負盛名。其《念奴嬌》最為時人所稱:“離騷痛飲,問人生佳處,能消何物?江左諸人成底事,空想巖巖青壁。五畝蒼煙,一丘寒玉,歲晚憂風(fēng)雪。西州扶病,至今悲感前杰。我夢卜筑蕭閑,覺來巖桂,十里幽香發(fā)。塊磊胸中冰與炭,一酌春風(fēng)都滅。勝日神交,悠然得意,離恨無毫發(fā)。古今同致,永和徒記年月。”元好問指出:“百年以來樂府推伯堅與吳彥高,號吳、蔡體。”伯堅,為蔡松年的字。《中州集》卷一選存其詩59首。蔡松年的詞作《蕭閑老人明秀集》原為6卷,有魏道明注本,今存3卷,補遺1卷,有《九金人集》本。《全金元詞》復(fù)據(jù)《中州樂府》《陽春白雪》等輯補,共84首。多贈答、感時、抒懷,常流露身寵神辱、違已交病的矛盾心境。可見,蔡松年的“戀宋情結(jié)”一直沒有松開。他雖為金臣,為金朝作出了應(yīng)有的貢獻,卻仍然保留著中原文人“一臣不事二主”的“忠貞”之意,他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的這種矛盾正是歷史的真實,為我們留下了可信的信息資料,因而受到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元好問的重視并給與了高度評價。
蔡松年死后,海陵王悼惜不已,親自到他的府第進行祭奠,并命手下作祭文以見意;加封蔡松年為吳國公,謚文簡;起復(fù)蔡松年的兒子、三河主簿蔡珪為翰林修撰,蔡璋賜進士第;遣翰林待制蕭吁護送其喪,歸葬真定;四品以下官離都城十里送之,道路之費,皆從官給。
(二)
蔡珪,是蔡松年之嫡長子,王履道之外孫,幼年有逸才,讀書號“五行俱下”,過目輒誦,語意驚人,七歲能詩。海陵王天德三年(公元1151)進士。蔡珪的文才很得寵于他的父親蔡松年。在其登第后還鎮(zhèn)陽,其父作《一剪梅》夸獎道:
白璧雄文冠玉京,桂月名香,能繼家聲。年年社燕與秋鴻,明日燕南又遠行。老子初無游宦情,三徑蒼煙歸未成。幅巾扶我醉談玄,竹瘦溪寒,深寄余齡。
蔡珪歷澄州軍事判官,三河主簿。召為翰林修撰、同知制誥,改戶部員外郎兼太常丞。朝廷制度損益,多所裁定。曾因牽連某事而落職,后又被起用,官至禮部郎中,封真定縣男(爵名,從五品),后得風(fēng)疾而失音,大定十四年,由禮部郎中出守濰州,未赴疾卒。
蔡珪在金代文壇上占有特殊地位。其文章在世宗大定年間聲名很大,被推為金代文學(xué)的實際奠基人。元好問曾引用蕭貢的話指出:“金初文士如宇文虛中等皆宋儒,難以國朝文派論之”,故以蔡珪為正傳之宗。蔡珪主要以文名世。元代文學(xué)家郝經(jīng)的《書蔡正甫集后》中有:“煎膠繼弦復(fù)一韓,高古勁欲摩歐蘇;不肯蹈襲抵自作,建甌一派雄燕都”之語。主要是對他古文創(chuàng)作的評價。詩亦清勁雄奇,時有佳作。如:“扇底無殘暑,西風(fēng)日夕佳。云山藏客路,煙樹記人家。小渡一聲櫓,斷霞千點鴉。詩成鞍馬上,不覺在天涯”,(《雷川道中》)一派承平氣象,正是當時金朝統(tǒng)治漸趨穩(wěn)定的寫照。
蔡珪著有文集55卷,詩存46首。入《中州集》《晉陽志》12卷,《補正水經(jīng)》3卷,詞入《中州樂府》。文集已佚。
珪號為辨博,凡朝廷制度損益,珪為編類詳定檢討刪定官。被稱為“辨博第一人”。趙秉文《翰林學(xué)士承旨文獻黨公神道碑》言:“本朝百余年間,以文章見稱者,皇統(tǒng)間宇文公(指宇文虛中),大定間無可蔡公(指蔡珪),明昌間則黨公(指黨懷英)。”元好問在《陸氏通鑒詳節(jié)序》中評說:“中州文明百年,有經(jīng)學(xué)、有史漢文學(xué),通典文學(xué),而《通鑒》則不能如江左之盛,惟蔡內(nèi)翰伯正甫珪、肖戶部真卿貢、宗室密國公子瑜等十數(shù)公,號稱專門而已。”元好問在《中州集》中更明確地品評說: “國初文士如宇文太學(xué)、蔡丞相(松年)、吳深州(吳激)等,不可謂豪杰之士,然皆宋儒,難以國朝文派論之。故斷自正甫為正傳之宗,黨竹溪次之,禮部閑公(指趙秉文)又次之,自肖戶部真卿倡此論,天下迄今無異議云。”元好問對金元一代詩歌編纂,站在一代歷史的端點,對金元一代文學(xué)發(fā)展的脈絡(luò)進行全面的審辨和總結(jié),指出:金元國朝文派自蔡珪始為正傳之宗。他是生長在金元土地上,由金朝科舉人仕,由金朝自己培養(yǎng)的一代士大夫。說他是金元國朝文派的根本標準,他的著作具有那種屬于金元自己的風(fēng)骨、神韻和面目,具有金元味而區(qū)別于宋及其他斷代之作。清人顧奎光評論金詩作整體風(fēng)格指出:“雄健而踔厲,清剛而激越悲涼。”一語道破金元國朝文派的文風(fēng)特點——雄健清剛。
魏道月在蔡松年《明秀集》《一剪梅》注中寫道:“為文有家法,凡一時貴族寺觀金石文字咸出其筆。”施明望(即施宜生)嘗稱之:“(蔡珪)學(xué)高才妙,斗南一人。”
蔡松年、蔡珪父子,是金朝光芒四射的詩人,是金朝的驕傲,也是河北的驕傲!我覺得,如果正定以后重建“鄉(xiāng)賢祠”,應(yīng)該有他爺兒倆的一席之地。
(責(zé)編:劉建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