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

車里開著冷風，咝咝作響。

吳倩感覺有幾絲涼意，便打開車窗。她看見夕陽懸在西山巔上。

吳倩還想多看，聽到趙總喊：“關上。”

吳倩關上車窗，笑道：“趙總長得‘豐滿’，所以你怕熱。”

趙總問：“你骨多肉少，所以抗熱。”趙總一雙瞇眼盯著吳倩，“下個月我準備給你增加五百塊工資。”

吳倩拍下手，贊嘆趙總好仁慈。

趙總說：“你老公可以來我公司，我安排他去鄉下工地當管理員。”

吳倩感覺趙總身上的熱氣撲面而來，她朝車窗上一靠，說老公去舅舅公司當保安了，謝謝趙總的仁慈。

趙總的呼吸急促起來，伸出手：“你來我公司十一個月了，表現很不錯，有目共睹。來，我們握握手。今晚不去張家，我們去錦繡山莊放松一下心情好嗎？”

吳倩只好抖抖地伸出手。她不伸手行嗎？她是趙總聘請的會計。

吳倩的手就被趙總握著，越握越緊。

吳倩美麗的臉蛋燃燒起來，想抽出手來，卻難以脫手，便喊：“狼爪呀，狼爪呀。好疼。”

趙總大笑，不肯放松。

吳倩忽然說：“趙總，我們還是去張婆婆那里吧，她放下狠話了，夜里要去燒你的房子。”

趙總吐出一口煙：“她敢。我已報警了。”

趙總是大寧河貿易公司的老總，他租賃張科一艘機動船，兩人協議每年租金三萬元。兩個月前，張科去鄉下收購藥材意外身亡。前天，張科的母親來找趙總，要收回她家的機動船。趙總說他已買下那條機動船了，他有張科的收條。張科的母親說她兒子生前沒有把機動船賣給趙總，可她拿不出兒子和趙總的協議書，兒媳也拿不出協議書來。所以，機動船就是趙總的了。張科的母親又氣又怒，和趙總大鬧一場，并揚言要是趙總不把機動船歸還給她，便與趙總同歸于盡。

趙總忽然松開吳倩的手，問：“那協議書辦公室沒存檔吧？你那次在場。”

吳倩說：“好像沒有。我問了辦公室的小崔。”

趙總喘幾口：“今晚，你和小崔去探探虛實。最好避免發生意外情況。我去法院老朱家里一趟。”

吳倩立即打開車門，跳下車去。

趙總探出頭來，喊一聲：“注意，張家有只狼狗。”

吳倩笑一笑，一揮手：“本姑娘不怕狼狗。”

吳倩給小崔撥打電話。小崔說他在陪人喝酒。

吳倩摁斷信號，去了一趟辦公室，然后獨自去了張家。

吳倩走到張家，見院里果然拴著一條狼狗。

夜幕里，大狼狗蹦跳起來，朝吳倩兇狠地叫。

這時，一位老婦人朝狼狗喝一聲，狼狗嗚嗚兩聲，不叫了。

吳倩叫了一聲伯母。老婦人一言不發，把吳倩讓進屋里。

老婦人滿頭白發在燈下閃著銀光，忽然說：“我知道你是趙總派來的。姑娘，我兒子都沒了，還怕失掉一條船？可姓趙的心黑啊，心黑啊！我就是死也不甘心。”

吳倩說：“我曾聽說張科大哥的協議書放在你的箱子里。”

老婦人瞪著一雙眍眼，然后搖搖頭。

吳倩說：“您不相信？我們去找找。”

老婦人說：“哪會喲，我兒子從來沒放東西在我這里。”

吳倩說：“您肯定忘記了。”

老婦人一臉糊涂，掐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后把吳倩帶進書房，取出一口皮箱來。老婦人打開皮箱，攤開手，說里面哪有兒子和趙總的協議書。

吳倩一笑，便在皮箱里翻找起來。

忽然，吳倩大喊一聲，說她找到了。

吳倩把一張協議書復印件放在老婦人的手上。

老婦人捧著紙張，老婦人瞇著老花眼仔細地看。

吳倩轉身便走。

老婦人喊：“姑娘，你是哪位啊？”

吳倩眼圈一熱，沒有回頭。她聽到身后一聲號啕。

第二天，吳倩走進趙總的辦公室，一臉肅然。

趙總頭也不抬，冷冷一聲：“張婆婆昨晚怎么說？”

吳倩說她昨晚去了張婆婆家，看見張婆婆請了一位巫婆。那肯定是一位巫婆，那裝束，那神態，那語言……巫婆嘴里念念有詞，手里攥著一個褐色的骨卦。巫婆忽然怪叫一聲，便見客廳天花板上飄下一張紙來。巫婆拾起那張紙交給張婆婆。張婆婆看著紙張，便是一聲號啕。當時，她好奇，想去看看那是一張什么紙，哪知那條狼狗忽然撲進屋來，朝著吳倩吼叫。吳倩大駭，連忙逃出屋去。

趙總大怒：“你神經病啊？你騙誰？你騙我？那到底是張什么紙？”

吳倩說：“我不知道哦。”

吳倩朝趙總鞠上一躬，然后輕輕地走了。

趙總忽然松開吳倩的手，問：“那協議書辦公室沒存檔吧？你那次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