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臣局長一定是把那扎墨水瓶當成液體炸藥了,他害怕你會做出過激的事來。
荷市物資局有了新的辦公大樓,搬遷的同時,局內部的機構也進行了調整。這天,年近四十的達默君在老辦公室整理搬家的東西——他把四個墨水瓶用紅色細塑料繩扎在一起,并在上端系了個小拎手,以便提拿。同辦公室的年輕同事小哈一看樂了:“達默君還是個發明家哩,這玩意可以去申請專利啊!”達默君試著拎起那一扎墨水瓶,晃蕩了一下,笑嘻嘻地說:“你過獎了,這至多只能算民間小技,獻丑了。這樣搞,搬運時可以保證墨水不晃出來。”
逗樂間,一個電話把達默君召到局長辦公室。胖乎乎的臣局長開門見山地說:“眼下機構調整,根據工作需要,到新大樓后,你將調至資料室工作,希望能服從調動。”
達默君一聽愣了,脫口而出:“這不科學,我在基建科不是干得好好的,這也太隨意了。”兩人就這么各執一詞地吵了幾句,但臣局長沒有松口,達默君郁悶而歸。
翌日,搬運車尚未到,達默君拎著那四個墨水瓶在走廊上踱步,相遇了臣局長,又提起調動之事,臣局長支吾其詞,徑直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達默君尾隨,心里火燎火燎的,身姿搖擺的幅度很大,手里那四個用紅色塑料帶捆扎的墨水瓶悠晃著,很是顯眼。
“臣局長,去年我還評了科室先進呢,這工作的事怎么說動就動?總得有個理由吧。”達默君強忍著怨氣說。臣局長臉上沒有笑意了,硬邦邦地說:“你這個同志一點全局觀念都沒有,你的工作安排是局務會議決定的,可不是我個人的意見。”
“什么局務會議,咱們局還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達默君被惹火了,隨手把提在手里的那扎墨水瓶往辦公桌上一擲,聲音更高了,“你們得走群眾路線,否則一切后果你得自負!”
臣局長心里咯噔一下,斜眼注意到桌面上的東西,頓時被嚇得雙腿發軟,隨即改口說:“別發……發火,有事好……好商量,我們都……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嘛……”
達默君不再言語,拎起墨水瓶揚長而去。
單位搬遷結束了,達默君仍舊在基建科工作,并有傳言:達默君的名字已被列入后備干部名單。不久,這個莫明的傳言成為事實,達默君被任命為該科的副科長。達默君對職務提升的事感到很納悶,和小哈聊天時便透露了搬遷前夕和臣局長交涉時的那一幕。
小哈一拍大腿,說:“我想啊,那天臣局長一定是把那扎墨水瓶當成液體炸藥了,他害怕你會做出過激的事來。”
“也許有這方面的顧忌,他怎能把群眾估計得如此低劣呢?難道他心里有什么鬼?!”達默君自言自語地說。
不久,臣局長巨額受賄之事東窗事發,進了該去的地方。達默君聞悉此事后,哈哈大笑,心里頭特別痛快。路遇小哈,小哈緊握他的手,說:“達默君,這下你明白了吧,大凡這種腐敗分子都很心虛,神經特別過敏,群眾無意之間的怪異舉止,往往就弄得他們疑神疑鬼,怕得要命。”達默君連連稱是。
數月后,達默君辭去職務,離開工作了整整15年的單位,去尋找新的事業天地了,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