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什么程度呢,就像陰天早晨的空氣、雨后的青草地、雪地上第一個踩下的腳印那樣,每次遇見都帶著星星點點的愉快,呼吸吞吐間都不覺沉重,摻著盈盈的笑意。
喬伊嗜甜如命。
卡布奇諾的一層奶油、翻糖蛋糕上厚厚的糖霜、熔巖蛋糕里流動的朱古力,包括豆沙包、糖三角、血糯米、青團,她都愛。愛到什么程度呢,就像陰天早晨的空氣、雨后的青草地、雪地上第一個踩下的腳印那樣,每次遇見都帶著星星點點的愉快,呼吸吞吐間都不覺沉重,摻著盈盈的笑意。
一大塊紐約芝士蛋糕、一瓶巧克力味奶茶、橡皮糖若干,“把胃填滿了,心就不會空了”。
不過那些都是從前的喬伊了。
她穿上一身綠軍裝的時候出乎意料的莊嚴,女生軟氈帽的帽檐、金色領(lǐng)花、肩章、資歷牌,一如流經(jīng)的過去,站軍姿、磨被子,想想就揪心。
再見了,舊時光。
喬伊僅剩的甜食時間是在營地里的小賣部,冰柜里躺著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她吃完午飯,洗好碗,跟著隊伍一起走到宿舍樓下,向隊長打個報告,通常都可以得到批準。一個星期兩次,星期三、星期日。
封閉的日子里,被子是她的一切。睡覺的時候繃住身體,直直的,生怕壓平被子磨好的棱角,或者把被套壓出褶皺。下雨不能訓練的天氣里,她就被安排在大教室磨被子,把四角凳調(diào)轉(zhuǎn)方向,抓著凳腿,一個人拉著一端,喬伊就用光面壓緊折疊好的被子,“忽”地一下?lián)沃首油瞥鋈ィ@是第一遍,先幫被子塑出一個英朗的外殼。接下來就是力氣活了,凳子慢慢地靠上去,力道往下、堅持個半分鐘,“忽”再抬起,往前移十公分,前移的時候要和被子保持距離,就這樣用板凳一點一點,來丈量四折后的被子。
整個過程里面,喬伊都是肅穆的,宛如雕刻的羅丹,帶著凝重和敬畏,一絲一縷地刻畫出心中的藍圖。軍被便是她的藝術(shù)品,很多個雨天、清晨,都落在了其中,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千萬朵之間,她一眼就能瞥見屬于她自己的那一抹玫紅。
磨被子都是兩人一組,輪到喬伊按著被子,搭檔開始推著小板凳來來回回的時候,她就輕松了很多。同旁邊另一組的人聊聊天。女孩們都來自天南海北,說起家鄉(xiāng)來都是滔滔不絕。一個大教室里,從遠處聽來是一群小鴨子在河里鳧水,聲音又不會很大,悉悉簌簌。像極了冬天雪落的時候,樹枝上積了厚厚的雪整塊墜落的聲音,雪融到雪里的清甜爽脆,對的,就是這樣,喬伊閉上眼睛的時候,腦袋里還是會回響彼時的場景,朦朧帶點清晰,心里是一漾一漾的漣漪。
轉(zhuǎn)眼就12月了,風里帶著嘶吼入骨的冷意。喬伊照例洗完碗,站完隊之后去和隊長請示。
“喬伊,你每次都是去買雪糕我知道,可是現(xiàn)在天冷了,團里感冒的人那么多,訓練都不能正常開展,你最近就別去了吧,感冒受涼多不好?!?/p>
喬伊點了點頭,走開了。
隊長知道喬伊的小性子,她本以為喬伊會嘟囔幾句,可喬伊卻什么也沒說地同意了。隊長突然有點不放心。
隊長記得進團的時候,一個班的女孩子們坐在一起自我介紹,大多女孩都有著頎長的脖頸,蘋果臉蛋的擁有者喬伊,突然一下子就顯眼起來。也只有她,特別強調(diào)了下自己的好胃口。
“我叫喬伊,生在南方,愛吃甜食,很愛很愛吃?!?/p>
隊長當時想跟她說以后可以把對甜食的愛意轉(zhuǎn)移到愛國家愛山川愛河流方面,但是細想一下愛吃東西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起碼丫頭熱愛生活,也就是說她還是心懷美好的,以后也同樣會熱愛其他美好的東西。隊長想了下,就暗自掐滅了這個念頭。
一連幾天,喬伊都沒什么變化,隊長看來,沒有任何的異常。
月底的時候,團里要搞晚會,脖頸頎長的女孩們都被選了去唱歌跳舞,剩下訓練的都稀稀拉拉的在操場,兩個班拼在一起走隊列。
喬伊找到隊長,“我也有節(jié)目的?!眴桃恋哪樇饬?,隊長發(fā)現(xiàn)原來她的眼睛也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