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2年2月,一位17歲的非裔少年馬丁在佛羅里達州中部的一個居民區遭遇一位28歲白人男子辛默曼的槍殺。當地的非裔群體非常憤怒。這個案件很快就被炒熱。美國非裔電視節目主持人和記者對此案進行連篇累牘的報道和評論。美國有線電視網 ( CNN)專門開辟一個節目,對此案天天晚上進行討論。因為此案涉及種族矛盾、槍支管理和青少年應用毒品,再加上一些非裔球星、歌星以及媒體的炒作,此案一下變成了一個世紀大案。
總統奧巴馬也發表電視講話,對馬丁深表同情。奧巴馬說,如果他有一個男孩,也會和馬丁一樣。美國司法部的非裔部長也表示要對此事進行調查。
重新調查
在政治壓力下,佛羅里達的州長親自任命一位特別檢察官。這位女檢察官很快對此案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包括派她的助手來到我們的法醫處和我面談。
我寫的死亡調查報告和尸體解剖記錄(死亡原因很簡單:一槍射中胸部,子彈穿過心臟和右肺,導致心跳和呼吸停止。)也被掃描,電傳給有關部門和媒體。我也將此案的解剖報告電傳給幾個在法醫界的好朋友,其中包括著名華人刑事鑒定權威李昌鈺。他們都給我回電話說,我的解剖報告毫無問題。
特別檢察官很快完成第一階段調查,決定正式拘捕辛默曼,對他提起“過失殺人”(二級殺人)的公訴。此舉引起佛羅里達中部某些白人社會團體的嚴重不滿。他們認為,辛默曼殺馬丁是正當防衛,對辛默曼的拘捕和起訴是一起政治陰謀。
出面作證進入圈套
2012年11月,辛默曼的辯護律師和他的一個助手、特別檢察官手下的兩名律師以及一位打字員,來到我們法醫處和我正式面談。我在宣誓只講真話、不講假話后,開始向他們介紹此案的前因后果,解釋在解剖時攝下的每一張照片以及死亡調查報告,然后解答他們問的問題。面談總共大約3個小時。在和我面談之前,他們還和我們法醫處的現場調查員和解剖技術員進行類似的面談。
2013年7月2日的晚上,特別檢察官的首席律師終于和我面談。我們在法院的一間辦公室只討論了5分鐘,僅站在那里說了幾句話。根據法律,在面談后的30天內,他們要將面談記錄交給我審閱,以改正可能出現的筆誤。但是在這個案件上,特別檢察官辦公室一直沒有交給我面談記錄。事后我才明白,他們是有意想輸掉這個案子。
2013年7月5日清晨,我在法庭上大約做證5個小時。美國幾乎所有的電視臺和網站都在現場直播。檢察官的首席律師向我提出一些問題,由我向陪審團解釋。從他提出的問題可以看出,這位首席律師根本沒有好好準備,也沒有和我事先商量。他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問題。更令我氣惱的是,他使用一大半的時間來詢問關于現場調查和證據收集的問題。這些問題本來應該由現場調查員和解剖技術員來回答,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他們也做好準備來法庭作證的準備。我心里明白,我們法醫處的現場調查和證據收集是有一些錯誤。我想盡力回避這些問題,因為這些不是我的工作,我不想承擔他們的責任。
后來我才明白,這位首席檢察官精心設下了圈套。他有意不讓現場調查員和解剖技術員來法庭作證,而由我來回答他們的問題。這樣一方面可以使我在法庭上難堪,另一方面以后可以用我一人來做替罪羊。
2013年7月13日,六位陪審團成員經過激烈的辯論,最后一至判決辛默曼無罪而立即釋放。美國非裔社會對此非常憤怒。許多非裔女人包括一些社會名流都流下眼淚。眾多的非裔男人包括橄欖球和籃球的明星們大罵判決結果。他們一方面感覺美國司法制度不公,另一方面為他們自己的遭遇而悲傷。
被逼辭職承擔責任
涉及此案的幾位的政府工作人員紛紛被解雇。當地政府想以此來封住大家的嘴。法醫處長和當地政府領導和我談話,說希望我能主動辭職。他們表示,我還有一個多月的年假未休,我可以休假,休假期間工資照發。他們希望我“在休假期間好好想想”。
我在家休息一天后,在一位美國鄰居幫助下,聯系上了一位美國最好的非裔律師。 一周后,這位律師開始在十幾家電視臺和報紙上發表談話。他用我提供給他的資訊批評當地政府的種族歧視。他聲稱他要為我打官司,控告當地政府,要為我索取一億美金的賠償費。這又變成一個大新聞,大眾媒體更是希望炒作。我家門前又是新一輪的記者采訪車。
這時,我還得到一個來自伊利諾伊州的工作機會,我非常高興有了新的工作,于是立即放下佛羅里達的官司和一切,先回中國一趟,向我老母當面解釋一下我在美國的事情。然后,我返回美國,開著我的新豐田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16小時,來到伊利諾伊州。
我決定把我在美國做法醫的經歷寫出來,書名就是《死人不會撒謊》(Dead Men Can't Lie)。本書記錄我在美國做法醫的親身經歷和眾多的著名案件,向讀者展示美國社會的罪惡和死亡、死亡調查中的種族歧視和貧富不公以及法庭上不同社會勢力的較量。(編輯/唐馨)